手第一人是配两采银绶的青年人,头上是加黄金珰,附蝉文、貂尾的武冠,这样的身份,偌大北境只有大汉侍中刘和,他身后的肯定是刘虞的旧部;再往下是北境骁将、代度辽校尉公孙瓒,黄巾军统帅、镇北校尉张牛角,虎贲校尉张鼎。而此刻,张牛角并不在位置上,而是袖带黄巾的两名千石武官,不出意外便是张燕、杨凤这两位黄巾小帅了。
孙原带着镇北营、虎贲营、度辽营和护乌丸校尉部一同出征,按律,去卑匈奴左贤王的身份,和四位校尉、中郎将同为二千石级,此刻帐中镇北中郎将张牛角竟然不在?
张牛角死了?
黄巾军有三名中郎将,此次竟然只出现了两人,说明必然有一人已然战死,而且是年纪最大的黄巾军大帅张牛角。韩遂想通,一瞬间变了颜色,而这一瞬,正落在孙原和郭嘉眼中。
孙原没有等韩遂说话,先行答道:“镇北中郎将张公此役战没。韩公、左贤王还请见谅。”
去卑不是傻子,看着对面空了一张坐席,心中已经明白,这不仅仅是折损了一位二千石中郎将如此简单,更要命的是黄巾军此后群龙无首,孙原虽然赢了,却赢得惨烈。此后,黄巾军仍然是隐患,而北境仍不能太平。
杨凤仍然在座,他双目血红,也不知道孙原等人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他安然坐在郭嘉下首,此刻正盯着去卑:“匈奴人,你在看什么?大帅死了你很开心是么?”
一句话差点将去卑噎死。去卑眼睛瞪大,双手瞬间握拳。
郭嘉、赵云、公孙瓒和张燕四个人同时望过去,对着援军说这句话,还是一位异族贵族,杨凤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孙原显然也没有想到杨凤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当场愣住。
韩遂不动声色,小声冲去卑说了一句什么。去卑紧张的神情瞬间放松,说了一句匈奴语。
郭嘉望着韩遂,不禁赞叹他反应迅速。杨凤这句话谁接都不方便,但是若是去卑听不懂汉语,那便可一次揭过了。
杨凤没有觉得自己失言,如同喝醉酒一般,缓缓起了身,冲孙原一拱手:“将军,下属受伤未愈,请归营帐休息!”
孙原连忙点头:“张公,代我送一送。”
张燕心领神会,起身去扶杨凤:“一同走。”
与其说扶着,不如说两人拉拉扯扯出了营帐。孙原心下放松,杨凤虽然失礼,到底算是见过了去卑,不至于匈奴部说出什么来。何况,这是一支帮了大忙的援军。
至于去卑会不会汉语,南匈奴归顺大汉百年,往来皆是北境大吏,如何能不会汉语?
去卑卖了这个面子,孙原总归记下了。
算是一个小小插曲,孙原等人并未放在心上。然而眼前这个,名为平乱、实为逆贼的韩遂,才是真正不易与的人杰。
大帐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望着孙原的轮椅和他背上厚厚的大氅,韩遂的脸上不经意浮现一种哀伤的神情。
“当初西凉一面,韩某对公子说过:情深不寿。你这副身体屡经风霜,还是多加调养。”
孙原也望着他,这位长者一般的前辈,此刻相隔仿佛已经差了千万里。
“文约兄……”
还是一样的称呼,却晓得如此生分。只是短暂的交心,却不能阻止两者对立的矛盾。
“孙某未曾想过,会以今日这般景象与你相见。”
孙原话中的语气,令赵云和公孙瓒同时起疑——这不像孙原一贯待人风格,而孙原又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
“如何景象?”
韩遂一笑:“可是,如今这景象,在当初初见时,韩某却已经聊到了。”
“当时劝你,不过是怕你这青年俊彦夭折在西北苦寒之地。你又决心回到北境,我便知道,你必要远征草原,只是没料到,你竟一路打到了弹汗山。”
韩遂闭上眼睛,好似在回忆那座被一剑劈裂的雄浑山峰。
“我猜到了你要求死,却想不到,还有孙建宇和郭奉孝一直为你保驾护航。你若就这般死了,便着实太无趣了。”
韩遂的声音轻飘,却字字如刀,直入每个人心中。
郭嘉脸上瞬间变色,却又迅速平复下来,眼神在韩遂身上飘忽不定。
“不过不想去雒阳。我若死了,北境反而转危为安。”
孙原猜到韩遂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我死了,刘和顺理成章接手北境,为了压制镇北营,虎贲、度辽、护乌丸校尉三营只能留在北境。张牛角不用死,黄巾军也能成为大汉的可用之兵。”
赵云和公孙瓒火速互视一眼,他们是在不曾想到,孙原早就看出了郭嘉的盘算,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来反制。
“尤其是……你若造反威胁关中,北境的数万大军便能入并州,转道帝都,直扑关中。”
“你不愿面对一支打赢了鲜卑的百战之师,故而趁着鲜卑和我北境大军鏖战之际消耗北境兵力。若你二万铁骑早一日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