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卑尴尬笑笑,眼角却不经意望向韩遂。
韩遂直了直身子,再次望向孙原,直觉眼前这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那个失神、失意、失心的少年,仿佛一跃而变成如今模样。
你既算计我,我便也算一算你。
他望着孙原,突然淡淡道:“曾以为公子已然情根深种,未曾想到仍有今日之智。如此心思,一个女子又岂能逃?”
心底最深的伤口被牵动,刹那间孙原眼神一黯,连去卑都能感觉孙原气势为之一收。
“他是失恋,不是失智。”
郭嘉冷冰冰的话语从身边传来,孙原笑了笑,往后仰了仰身子,左臂放在轮椅上,托着自己脸颊,慢慢休息。
郭嘉知道孙原身体弱,白日全神贯注应付战事,与慕容风对峙又废去他大半心力,御剑相助孙宇更是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再应付韩遂如此智者,实在太过耗神了。
郭嘉切入,韩遂自然明白,今日要说服的人已经不再是孙原,而是眼前这位身兼颍川第一奇才、北境第一智者、武林智公子等众多名号的郭奉孝。
“圣人云: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郭君为北境智者,当知利、势二字,寻常人难以驾驭。”
韩遂话中,正透露着对郭嘉的夸赞,更表明了他想与北境共谋分利的意思。
郭嘉冷笑,反唇相讥:“韩公既熟读经典,孔子云: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公岂忘乎?身为谋逆之人,凉州大乱,兵民相残,便是公所欲见?”
除了赵云和公孙瓒,大帐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韩遂此刻真正的身份,是大汉的叛逆,是十恶不赦的谋反大罪。
“谋逆?谋反?”
韩遂轻轻一笑:“韩某孤身到此,自然不惧斧钺加身。”
他当然不惧,北境军此刻只剩下三万疲惫之师,他的一万西凉精锐和去卑的一万匈奴轻骑离此不到十里。郭嘉只要还想让三万人安然回到长城,就绝不可能和韩遂撕破脸。
郭嘉不由佩服,谁都知道韩遂是逆贼,北境军中竟然无人能动他,即使他孤身一人。
孙原托着腮,双目闭起,仿佛已经睡去。
“韩公千里而来,想必有所求。”
郭嘉眉眼一冽,不愿意再与韩遂虚与委蛇,“还请直言。”
韩遂了解孙原,却不了解郭嘉,眼前这个一身墨色衣衫的年轻人,城府深浅他并不能探出,可惜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韩某所求已然达成。”
郭嘉不语,心中却已不解:你若是为了去卑,只需要击败鲜卑西部大人宴荔游、日律推演即可,避免西部鲜卑威胁西凉,同时能和匈奴结成同盟。但是不远千里推到弹汗山,是为什么?这是一个很容易赔本的买卖,一旦弹汗山下和连击败了北境军,韩遂的劳累之师很容易被反推。
除非韩遂有十成把握此战孙原必胜。
韩遂来得恰到好处,在战场上发现韩遂战旗的一瞬间,郭嘉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韩遂到底来干什么?
郭嘉牢牢盯着眼前的韩遂,看似是雪中送炭的支援,如今看来颇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韩遂笑了笑,反问:“此次大胜,鲜卑十五年内不敢南下,北境已转危为安。如此大功,不知征北将军如何上报?”
少了一个“代”字。
郭嘉眼角陡然流出一丝犀利的目光。
刘和瞟了一眼郭嘉,心中暗道:韩遂谋反,此事北境不知道,但是朝中已然明了。他如此行为,是为了和青羽绑在一处?若仅是为此,大可不必劳师动众远击千里。
除非——他想洗清罪名。
谋反、谋大逆,皆十恶不赦之罪。韩遂此刻聚众谋反、割据西凉、袭杀长吏、勾结羌族,每一条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为北境出兵,一定程度上可以洗刷罪名。但是在西凉攻势未止的叛军,可不像是要投降的样子。
郭嘉坐直了身板,冷笑道:“征北将军是帝都各派系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此刻想和青羽一道,无非是想证明,青羽和你一同都是反贼,想逼迫帝都解散北境军、罢黜青羽,甚至将征北将军府、魏郡太守府一并拆解。”
韩遂笑笑,并未否定。
去卑在一旁却是又冒了一身冷汗:这不是又把我算计了?贪功归贪功,造反的事情与我匈奴无关。
但是显然,大帐中并没有人关注去卑。
“青羽是天子的人,你想让帝都中的谁下手呢?”
郭嘉突然笑了起来,“何进?他怕是资格驾驭韩公,韩公为人眼界自然亦看不进何进。袁隗?韩公当初屡次不肯出仕,也是因为袁家当道。中官?”
他笑笑,没有接着说下去。韩遂许多友皆是西州高士,党人众多,党锢之祸是韩遂与中官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
韩遂在朝中无人,郭嘉是绝不信的,但究竟是谁,确实很难猜到。除却以上三方,没有人有理由针对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