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程风,满富激情,指尖飞舞,或是陶醉,或是迷离。
高扬着头颅,摇摆着发梢,用自己积压的情绪,尽情的释放着。
就像是一位曾经活着的圣人,在广大凡人的对比下,更显与众不同。
渡船上的人大都是凡夫俗子,期待着周而复始、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在看到二十世纪初飞速崛起、潜藏着无数机遇的新大陆时,都会歇斯底里地喊出一声:“美国!”
他们虽然能沉浸在超然的音乐中,但归根到底他们的眼睛中唯一能映出的,也就只有代表着巨大财富的水泥森林、高楼大厦和名誉财富。
即使有着像“爵士乐之父”和唱片公司老板这样的特别之人,能够察觉到1900音乐中无与伦比的力量。
但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将音乐中的美,降格为追求名誉、财富的工具,纵使拥有了远超大多数人的技艺和眼光,也未能达到真正审美的境界。
而这一刻,程风他借着1900这个角色外套尽情的宣泄着,举手投足间,尽显着自我的极致癫狂。
他是执笔高歌的诗人,用黑与白的基调,谱一曲自我的赞歌。
这一刹那,程风不再是演员,他就像从希腊悲剧里走出来的英雄,在被常人习以为常的微小事物中发现美,用生命表现着自身永恒不竭的创造力。
在这个被技术统治的时代,大多数人都自觉或不自觉的被规定着,丧失了思维的多样性,为单一的“目的”所束缚,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自己的生活,从未想过是否有着除此之外的存在过程。
人们似乎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将自己束缚于自我的囚笼里,用世人认定的规律约束着自己。
当看到一个杯子或水壶,世人只能想到它能够被如何的使用和控制,却忘记杯子本身是如何展现自身的。
人们一直丧失了驻足体验诗意的能力,不停的来回奔波追寻梦想,却始终不知道心的归宿在何处,感受不到安详与幸福,只在心底留着恐惧失去的不安。
程风他要用自己饰演的1900告诉所有人,在常人来回奔波生活里,他寻到了归宿的所在,在小小的渡轮里,他也能透视到世界本身。
他的1900不是一个只懂得逃避的弱者,最后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取灭亡。
相反!
正是因为自身的那份强大,将他带向了疯狂与毁灭。
程风的1900拥有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悟力,以至于他自己也只能通过诗歌和钢琴乐曲表达所思所想。
即使一生从未踏上过陆地,但是,不论是三月时雾气环绕的城镇,还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微妙的情绪变化,都会被1900用钢琴牢牢的把握住。
这就是诗意的栖居,此刻被程风的演绎体现得淋漓尽致!
再简单的旋律,都能被挖掘出无限的可能性,仅仅根据几下脸盆的敲击声,就能弹奏出一整首曲子。
在1900天才的头脑里没有任何的限制,那声稚嫩的声音——“Fktheregulations!”
就是这个角色对世界的宣言!
一切事物都在琴键下得以展现本身,生成为不同的、独一无二的音乐,而不是被做成一个特定的、被批量生产的商品或派别。
入戏的程风,此时他的思绪,如同1900般开始奔放,能从非常有限和单调的事物中联想出事物本来的面貌,并通过高超的钢琴弹奏技艺表达出来。
若1900用的是自己钢琴技艺的展现自我,那么程风却用癫狂的表演讴歌着独属于他对这部电影的情愫。
程风要在这场较量中的演绎里,让人们看见:当城市里的人在由无限个“钢琴键”所构成的世界里,过着单一重复的生活。
为何不去尝试着演奏出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即使失败,甚至毁灭……
不错,程风的演绎,在这一霎,化身成了一个迷惑人心的精灵,引诱人们用永恒的毁灭换取一时的感动,用一个人的死换取瞬间的美!
电影中,演员就是一个杯子,他内部清空,接着充满着观众对一个人的幻想,用观众的幻想,遭遇一幕幕相遇别离,体验一刹花火般的绚烂,有美至不可方物,也有恨到无可附加。
让观众们跟随其恋一人,似永夜之漫长,痛到不可遗忘,到最后牵引着目睹了所有的人,赚一行热泪。
演员就是精灵,聪明的演员要学会充满观众的情绪,让观众们看到那荧幕上的人,不觉间化作自己,连带着所思所想,都成了荧幕上的角色,随着角色的悲喜,一起浮沉着。
片刻的演绎,这段表演难度实在太大,一曲弹毕,程风饱满的情绪一洗而空,已是满头大汗,精神层面更是昏沉。
这就是演员这个职业的副作用,任何角色,一旦入戏太深,不可避免的会给演员造成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