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己一定要好好地问问什正,让她把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都同自己说一说——就算那只威严凶恶的青铜面具仿佛一直在提醒自己什正神秘身份的不可贸近,以及泄露天机的危险。
从前在书馆课字的时候,先生曾经说过《论语》里面的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自己闻了道,傍晚就暴死在路边,自己也毫无负担——毕竟自己现在孤存世间,双亲早已踏上了另一条畏途。
“这是最后一段山路了!”乐正绫颇为中二地向士兵们喊道,“前进,向桃林塞!把元音喊起来!”
“/i/!/?/!/e/!/?/!/?/!/a/!……”小伙子们提起双腿,鼓起肚子,呼出类似于行军口号一样的元音序列。
又在桃林地方的山中绕了两天许,待天依看惯了关城、壁垒和樵门,士兵们将元辅音序列像五十音图一般熟练地呼出之后,汉军的旌旗终于出现在了潼关外面。
“又看到黄河了。你看,远端!”乐正绫朝西面伸展出她右手的五指。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天依想起了张养浩的这几句曲词。在元狩二年的汉代,潼关并没有被树立起来,但是山河表里的形胜却在远早于晋文公与楚国争霸时就已经存在了。
几个士兵激动地吹起口哨来。齐渊只是看了看远处的平林,并未说什么。乐正绫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彷徨。
毕竟在山里转了这么多天,离河南郡远了许多。大部分士兵都有或多或少思乡恋家的情节,但是既被征为正卒,过夙夜在公的日子,平日在营房里也遇不着什么可以一道窝心说晦气话的人,只能是“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了。
乐正绫感到士兵们将这些负面心理郁结在心自行发酵并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必须通过一个渠道将它抒发出来,不管通过何种方式。
下午。士兵们来到秦岭余脉和黄河之间没有树林的平野上,扎下营来。乐正绫在通书什的宿营地课完士卒后,并不打算让他们再做什么额外的训练,正当休息之时,突然发现栅栏外边有群司马的卫兵正搬着长长短短的横木走过。
“哎,这些横木是拿来做什么的?”乐正绫问住其中的一名卫兵。
“准备踏鞠呢!”卫兵说道。
“什么?”乐正绫对“/da?p-ɡuk/”这个词感到非常陌生。
“什长,‘球’/ɡu/,读得收进去,就是了。”夷邕提醒她,顺带用脚做了个踢的姿势。
“‘踏球’?——‘蹴鞠’?”
乐正绫这才发现蹴鞠这项运动在上古就存在,而它这两个字的本义也被昭明了。鞠和球古音相通,只不过有韵尾的开闭之分,而不管是踏也好,还是蹴也好,都是追逐球的一种动作。
“哦,你们是要踏球!”乐正绫对那名卫兵说。
“司马让我们闲下来的时候就踢踢,但是出军以来,基本上平地不多,今天状况可以,就小小地踢一下。”卫兵道,“从前在大营里也时常做,有专门的球城,但是现在在野外,条件只好简单一点了。这些就是我们打算做球城的围子。”
这可以说是正中了乐正绫的下怀。她正苦于军中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好抒发士兵们郁结的烦闷情绪,现在看来,蹴鞠这项古老的运动可以适当地帮士兵减轻这类情绪,同时也可以锻炼他们的体力、反应能力和配合能力。
“好,反正今天也不多课内容,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看他们踢球去!”乐正绫转过头来,同通书什的兄弟们说道,“来,先帮忙抬围子。”
过了好一会儿,简易的鞠城在黄河岸边的一块矮地上被搭建起来了。乐正绫好好端详了一下场地,场地被刚才自己和士兵们搬的横木围成一个矩形,中间画了线,同时后面设置了两个进球区域。只要士兵们将球踢入对方的球门,就算赢下一分。这基本的规则与现代基本上相同,不过在这个草创的时期,显得简陋了一点。但是就算规则简单,早期足球比赛也注定是一项热火朝天的运动。运动的激烈程度,从它的名字——“/da?p-ɡuk/”里两个急促收塞的辅音韵尾中就可见一斑了。
一听说司马的卫队搭起了球场,场地外面的台地上迅速聚满了来自营房各处的兵士。有两个什为了争取到中线外面的坡地,还吵了一会,一直到他们的队正过来才各自收舌。
“你们这个球是怎么做的?”乐正绫问围场的一名卫兵。
“拿皮缝起来,里边包上糠,算比较轻,可以拿来踢。”卫兵说,“当然,有时候杀猪了,猪的膀胱可以往里边充气,也可以踢。就是踢不长远,几天就破。”
“是这样。”乐正绫点点头。
“怎么样,通书什的什正,从前深居闺中,没有见过这个吧?”赵司马的卫兵低声问,“我们穷巷里也踢这个,不过没有城界,随意得很。现在张了场子,你可以饱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