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现在这个蜡黄样子,都为的我们这个事业。没有人家,你能在这上林苑溜马?早就到陇西郡了吧!”
“理我都知道。我就是单说了我自己纳人的标准,我也没说什么呀……”
“没啥,你不是手痒么,我们也就是想过两招而已。”两位士兵相视一笑,同他说。
“嘿!你们这……三天不打了啊。”
夷邕扬起手指,遂和自己的老对手又走进陶屋摔跤去,大家都围进去看。齐渊和何存在一旁作裁。祁晋师这几天已经快将自己的抱摔技能课完了,所以这类竞技的观赏性变得非常强。围观的士兵们也可以加入进来,点评二人相抵过程中的得失,甚至自己上场。这逐渐变成了一个通书什中的不成文的传统活动。在这几日,他们还新添了一种活动:每人给出随便一个句子,其他人分析句子,画树形图,第二天交给什官判分。他们在这个句子的分析中遇到了不懂的概念,往往就成为第二日下午教课的内容,而这种活动的优胜者,祁晋师也会在当晚饶给他们多一口酒水。
楼昫迅速地赶到了家奴营。二人刚在营中落脚,和其他女奴还没聊几句。
“哎,小楼?”乐正绫朝他说,“你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楼昫先是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一直到呼吸有所恢复,他才向阿绫抛出自己的问题。原来是楼昫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能不能在通书的基础上,创制一种纯粹表示发音的,由有限制的字母拼成的文字,这样,不识字的人们,也可以通过这样一种文书,互相沟通,将自己的话表达在纸上,供其他人读。
“你是要搞汉文拉丁化啊。”天依向楼昫说。这种观点在二十世纪被附加了一层政治意义,在文化政策上比较激进,不过确实已经有境外的不认识汉字的汉语使用者,成功地用上了西里尔文,作为记录他们汉语方言的文字,进而产生了他们自己的汉语书面语和他们的文学。还未待天依评价这种政策的得失,楼昫便抢先开口道:
“拉丁化是什么,我不知道,或许就指的是我这个想法。”楼昫说,“它成熟不成熟,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直在想,天下不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字都不识,算数都不会算,那必然还会有君子小人,层级结构自然还会持续存在下去。”
“前几年父亲给你识了字,你应当算是君子的。何况有了语言学知识,以后你肯定是君子。”天依向他道。
“不,”楼昫自笑,“——我只是混进君子里面的小人而已。我也还想让其他的小人明书识礼。什正,这是纯粹和语言相关的问题,你能明以课我么?”
“你的认识不清晰。”乐正绫说,“就算使用音位文字的地区,就如大秦,没有其他手段,大部分人也不能识字。拉丁化在大多数人的识字进程中,不是必要的。”
“那其他手段是什么?什正能课我么?”
乐正绫一时语塞。她转向天依,发现天依在轻轻地向她点头。她决定让天依来回答小楼。
“这个所谓的其他手段,不管说的是什么,在我们现在是难以实现的。当然,我之前确实也有这个想法,并且有所行动。我去年在赵府的时候,曾经和些下人,就汉言的实际,自己简单地创制了一套记音的文字,让他们相互传习。我不知道他们现在用这套字用得怎么样了,他们内部似乎用得很起兴。”天依支起手指,站起来,“如果你实在想学,我确实可以把这套符书课给你。但是你使用和推广这套文字的话,得明白自己要承担的一些历史的结果。”
“‘历史的’?”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后果。”天依说,“或许就没有后果——根本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也有可能,你把它真的推开了,然后对汉地造成非常大的影响。当然,我自己作为始作俑者,肯定不配说这句话。”
“我不认为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楼昫摇头,“除非你们指的很大的影响,是说,对层级结构顶上那些人。”
乐正绫和天依发现,楼昫在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他在尽量地使用普通话表达,来避免有可能的隔墙有耳。虽然他发的音歪歪扭扭的,非常不标准,许多塞擦音还是用辅音群代替了。
面对这个汉代人中的异类,天依叹了口气。他似乎不应该出生在这个年代。
——第三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