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一股;二是突然受到至少上千汉军的袭击,男女老少都不及准备。在一片夜幕当中,他们恐怕是以为前两日听闻的一万汉军尽数来攻了。随着骑兵们涌入营盘,众人都往后方的营门口撤散。在几处门口发生了巨大的骚乱,一些部落兵不惜持刀互相砍杀,来夺路出逃。而更多的人发现逃跑无望以后,便躲回到毡帐中,准备投降。
有数百人零星地从部落中跑出来,逃向东南,但是正好撞到了汉军预备队的阵前。当赵司马的卫队将明晃晃的长戟刀戈亮出来以后,这几百人寻尽数被俘。又过了十分钟许,卢胡王部周围的山冈已经充盈着逃散的部众哀嚎的声音。和骠骑将军打过的所有突袭式的战斗一样,部落中的战斗基本上结束。司马军点起火把来,在这火把的映照下,乐正绫等人才看清这些部落民的具体的面貌。
骑马逃出来的大多是王国中的青壮年,而在雪地上光着脚跑命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甚至许多妇女身上还抱着小孩,跑不太远。当穿着重甲的士兵用火把照她们的时候,她们浑身颤抖着——因着这夜间的寒冷。而她们还没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将汉兵当成了从地中陡然生出来的鬼魅,只是尖叫和抽泣着。看着这些本来应该与战争无关的人,那种先前交战时的感觉又回到了天依的心中。
“麦克白已经杀死了睡眠……”天依喃喃道。她现在一时也只会说这句话了。
赵司马不乐意看到这些人,准备遣散他们让他们自己逃命。但是这数百人却不走了,他们通过在场的匈奴汉军表示,他们自愿成为新可汗军队的奴仆——在得知汉兵不会尽数诛杀他们以后。他们仓促地逃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携带任何东西,如果让他们在风雪中走几日,恐怕他们面临的命运会远比成为汉军奴仆要糟。
“哎,罢了。”赵破奴只能叹口气,“我们进营区去,看看骠骑将军有没有获得单于的二王子。”
通书什遂跟随着赵破奴的卫队前往营中。天依半伏在马上,一边预备躲从暗处射来的冷箭,一边察看着周遭的形势。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到了许多一塌糊涂的东西:中了自己部落的骨箭而倒地嚎叫的小女孩、被扔在地上的弃婴,在营门口欲逃生而被杀的、背上有内弧刀豁口的少妇,引弦而战而被骑士的长戟刺落下马的老人。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在享受和平的夜晚,然而在骠骑军夜间的突击过后,孑遗的只有一地鸡毛。
这样的场面,在阿绫和祁叔去年所待的前敌城寨中,不知道上演过几番。战火烧到的每一处地方,几乎都离不开这些场面。逐渐见惯了尸体和伤员的天依此刻并没有太多反胃的感觉,她只是单纯地感到十分的痛苦和煎熬。出军四日,自己仿佛过了四十天一般,每天都在地狱当中踟蹰前行。
“太惨了。”天依听得身旁的阿绫叹了口气。霍去病下午的那张兴奋的脸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他此时仿佛不再是一个将军,而是巫师,口中只要一念“夜击”这个词,便会有上千人因为他的这句言语从安眠中惊醒,遭遇不幸的命运。在这个时代,匈奴和汉朝的宫廷和地方里面,这种具有神力的“巫师”太多了。
“我们去和骠骑将军会合。他们已经打进了卢胡王所居住的毡帐中,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二王子。”赵司马传来命令,“我们不会在这个王国停留太久。”
再怎么震悚和厌怖,天依和乐正绫此刻作为军官,也只能接受他的命令,率领着通书什的部队,在一丛乱尸和震天的哭号声中间,马不停蹄地往王国的深处赶去。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