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了另外两个小王国,迫使他们提供军事情报和牛羊水食。真正像风暴一样发起碾碎一个部落的残酷进攻,这还是第一次。如果卢胡王没有与匈奴右部政权的密切关系,近日也没有接待单于的王子,恐怕他的部落会同之前的几个王国一样,不会遭遇如此残酷的命运。而双方的胡汉士兵、无辜的人众,也能够免于大量的伤亡。
如果让自己做一个军事指挥官,她不会发出夜袭的命令。这也是天依自觉只能当个什官的理由。让她教给士兵知识,带这群小伙子成长,自己非常乐意。但是如果下命令让他们在战场上赴死,或者去杀人,尤其是让身无寸铁的人因为这道命令暴死在战场上,她丝毫下不去手。出军以来,距离乱尸仅有几米的直感更是加固了她的这一想法。这种直感与自己平时刷弹幕看剧时截然不同,当剧情中的一个军官或者将领像自己这样考虑万分踯躅不前的时候,往往会收到“圣母”的评价。或许批评者的鞭挞是对的,高屋建瓴——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但是当自己真正参与其中时,一切这样的道理便都变得苍白起来。自己参与塞外的远行,唯一的目的只有让士兵们和阿绫的生命保全下来。
突然,她隐约地看到,身旁的乐正绫在马上走着,忽然将身子侧俯了一些。天依咬着口枚,用喉咙发出的微弱声音问她发生了什么。阿绫不说话,只是咬着枚,摇摇头,指向马鞍处。显然,阿绫的例期到了。
按照预计,这会影响她三到五天的行程。考虑到骠骑军快速机动,恐怕她每日基本上不会得到良好的休息和营养。天依最怕阿绫在这上面,把小事拖成了大事,进而影响到身体的安危。
夜间禁止交谈,故部队在骠骑军主力外围扎营的时候,天依并不能说很多话来关心阿绫。她探了探阿绫的身下,发现出来的血量与平常不一样。这恐怕是今晚长期的急行军所影响造成的。无论如何,它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天依连忙将自己的毯子也加盖到了阿绫身上,让她在夜间休息时不要受严寒的影响。
次日,众军从宿营处起来,一部兵加上骠骑和司马的卫队回到了汉军主部当中。众校尉看得主将安然地回来,都长舒了一口气。而将士们更欣喜的是昨夜的突击还带回了一批牛羊。这意味着他们在未来的几天中又获得了一些肉食上的供应。
待天光明亮以后,天依才发现,原来昨日夜袭以后,骠骑军还从部落中抓到几个牧民。恐怕卢胡王至死也没有说出来的匈奴二王子的情报,会经由这些向导的口说出来。他和几个王妃的死,不知道传到漠北的王庭以后,大家会为他们的壮忠流几滴泪水。不同的人在历史的大潮中,各自有不同的取舍。对于老卢胡王而言,用汉地的传统来说,他是舍身而取义了的。
和之前在焉支山中的两日一样,众军在早上会餐了一顿。乐正绫坐在篝火旁,面对刚杀的牛肉,皱着眉头,并没有什么食欲。天依在清晨已经为乐正绫换过一条垫布,并且拿雪化成的水洗了洗。阿绫的垫布上面全是红色,几乎同她穿的武装衣的颜色分不开。
“阿绫,吃吧。这是小事,饱腹和营养才是大事。”
在天依的劝说下,乐正绫拿起一块牛肉,塞入自己的口中咀嚼并咽下,又抬起粟碗,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天依看着阿绫的吃相,突然感觉有些惨然。但是在这片凄怆的天地间,自己尚属于能够饱餐,安全无虞者。在昨夜的突击下,有数千人离开了他们原先居住的部落,四散逃亡。但愿他们中有人能折返回原来的部落,虽然面临的也是一片哀境,但至少不用在冰天雪地里缺衣少食地冻僵。
楼昫早早地就吃完了,正一边等战友们食毕,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革书。这张帛书是在昨夜被记录下来的,上面记录着卢胡王在被杀之前最后说的几句话。他将这些话用国际音标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但是声音记录了下来,记录对象作为一个活人却已经在一声惨叫中没了。这是楼昫迄今为止与死亡最亲密的一次交互。他看着手上记录着敌酋言语的帛书,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他感觉自己分裂成了好几个人。
今日焉支山中的雪花少了大半,但是积雪仍需要数日来融化。军情不等人,在会合聚餐以后,近万名骠骑军骑兵迅速开拔,准备开始今天的长途跋涉。太阳从遥远的东方爬升起来,照在渺茫的雪地上,仿佛在昨夜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然依然保持着正常的运行。这令天依杂乱地联想到许多事情。在这轮圆日下,匈奴的二王子仍然在卢胡王儿子及部众的保护下,在莽原上奔驰着,卢胡王的王子当还没有得知父亲死亡的消息,恐怕他还在担忧着父王的安全。奔走在雪地上挨冻的部落民,或许正在考虑继续冒险往前走,还是冒险回到部中。而在遥远的汉地,汉武帝继续着乏味无聊的宫廷生活,千万戍卒刑徒在边疆输运辎重的路上奔波,赵筠和莫子成已经成婚两个月,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而在更辽阔的地域,罗马共和国的保民官正在实践着他的小麦分售法,并为贫民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