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处在一个中间的位置,悬浮在空中,脚下没有基石。真正的卿士贵胄不会正眼看他,而现在自己又同平民区别了开来。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回头有闲的时候,得问问什正,看她对此有什么看法。
楼昫抬眼四望,似乎还有其他几个战友对这种场面感到陌生。从表情上来看,他们也陷入了困惑。或许这就是低级爵都会面临的一个问题吧。
“乡党,你这挑着两筐菜豆上哪儿卖去?”楼昫在马上问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路人。
那名路人以为自己在桥上犯了什么条律,爵士要来没收他的货物,急忙仆下来向发话的人谢罪。
“不是,乡党,不要那么慌张,就是问一问。”
菜农这才从桥面上爬起来,不光是将自己的去向、菜豆的信息说了出来,还向他说了一大通,证明自己是三代贫苦良善。
“不用说这么多的。乡党,祝你好生意!”
那个菜农再次向楼昫伏拜,才挑着担子恭敬地离开了桥面,其他围观的路人也各自散了。其他士兵都冲他笑起来。
看来今后连跟路人答话都成了一种奢望。怪,真怪。自己连升了四级爵士以后,反倒生活还不太如得爵之前似的。一想起刚才的场面,楼昫的眉头便沉了下来。
在长陵的谯楼外,众人进入了他们上次来时所熟悉的那条城外街道。见有十多个不更聚堆来到街上,路边的商贩都向他们喊号子,推售各种东西。天依对此地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向她卖朱砂做药的商人,但是这次复来的时候,那个商人的身影不见了,只有在他店中帮忙的那个小孩子还在。
天依下了马,牵着马走到药铺前,问那名小少年药铺老板的事。
“您我半年前见过,是一群小哥哥的姑姑。”这名少年记忆力旺盛,迅速地认出了她。随后,他看到这名女子身后半年前来的那群人竟然都穿上了冠服,眼里惊呆了。他连忙向眼前的人深揖。在行礼过后,他才说:
“您问的是我叔叔?他有急事去了。”
“喔……”
“别听他的,是得风邪死了。”旁边贩瓜的人先开口了。
“你这么多嘴!”在药铺做活的少年狠狠地盯了那名菜贩子。
“得亏啊,你们之前没买他家的药。”瓜农多说了一句,随即立马闭言。
“您听这人胡说!这生死本来就是神明定的,金石草木能有神明的力么?”少年向天依道,“我们铺中的药材绝对是一等一正宗的,不掺假。我叔的性命鬼神要取,能有什么办法呢?”
“对。”天依转向那名瓜农,“小后生说得对,卖药的本来就是提供一个可能,不是说买了药吃了药就一定能好,还得全赖神明。他们生意开张也辛苦,不能传这谣言。”
“是,仆知错了。”瓜农立马弓腰向她说。
“来,大家买点甜瓜吧!”天依转头向通书什的众人道,“渴了一早上了,吃个瓜,进城慢慢逛。”
看到这位家里有十几位爵士的这位“姑姑”来支持自己生意,那名瓜农感觉自己今天的生意应该是有了某位天君的庇佑。
天依一边咬着切好的鲜瓜,一边看着小半年不见,主人便已离去的药铺。那个店主向她吆喝时的神态仍然存留在她的脑海中。凉风吹过她的身侧,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天依的心中升起。在汉代,若暂且将“医者不能自医”这种话抛却,单看社会上的各种状况的话,在朱砂等各种矿物粉,以及不知来自何处的草药的治理下,接受治疗的人们并得不到太多的康复上的保障。这个时代的药物——尤其是携带毒性的矿物药物,更多情况下是作为心灵上的安慰剂而存在的,如同清末乡镇医生开给鲁迅的“两只蟋蟀”的药方一样。
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自己和阿绫若是再生什么大病,仍是只能寄希望于尽量少菌的卫生条件,依靠从食物摄入的营养维持的自身免疫系统,以及少量的草药。还好,她们在穿越之前的数年中侥幸打过一些疫苗,而在这两千年前的绝国,相当一部分病菌还不能动弹她们。
通书什的青年们在城外吃完了瓜,牵着马准备进城。在谯楼下向守兵出示了各人显示自己身份的文牍。守兵不再像上次那样严厉多疑,而是在身份亮明以后,即延了他们入城。通书什的士兵们将马匹寄存至守城的军士处,随后步行进入陵邑——长陵县内部本身没有禁止车马行驶,大家单纯觉得打马入城多有不便。
与半年前相比,长陵这个陵邑有着更多的生机。原来在冬日来时,他们只能看到素净的院墙和道路,而现在再至城内,一丛丛茂密的树荫将城市妆点得更有野趣了。
“你们想去哪儿?”乐正绫问自己的士兵们。
“去那家革球店!”夷邕捋起他宽大的袖子——虽然他自己觉得这于平日的行动多有不便,但是毕竟宽衣博带也是一种脱产的象征,“让匈奴人拿走了,我们就再买。反正有钱,把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