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干一会儿,就不在院中校了。还是挪到檐下。”乐正绫对什士们说,“而且我也不敢保证,下午会不会还是下雨。这样如果上午我们在院中校书的话,午后我们还要把桌案搬回檐下。不如就在檐里工作。刚好,加了凉棚以后,院中都很凉快,檐下自然更凉快。”
“是。”
大家将书案和词典布置好,天依坐在什士们中间,翻到前日校对到的卷子,开始读今日的第一个词条。楼昫等人每人目前都摊着自己的笔记,为了提高校书的效率,他们每日回营之后都要分半个时辰复习自己记录的部分。这也是利用了夏日白天较长、天黑较晚的特点。
在两位女什官和什士们共同的努力下,通书什核对这本匈语词典底本的速度在这几天中呈现出一种缓慢提高的态势。按照这个态势下去,可能在五月中旬左右,她们就能把这本底本做完,并形成新词典的基本词了。这种态势让乐正绫和天依皆感到欣慰,什士们的个人能力正在持续性的学习和训练中得到提高。
到了接近午时的时候,通书什照常校成了今日任务一半多的进度。什正遂让大家在室内饮水休息,等待宫人送来午餐。
在众人歇息的时候,老宫女开始训斥几个年轻的宫娥,指责她们上午偷了懒,爵士们在绞尽脑汁校书,她们却在摇风的时候不尽力。宫人们一个个面施红妆,在宫中长老严厉的面指下,个个啼哭,把脸上的妆粉都哭花了。
“老人家,算了,算了。”天依上前劝导。
“如此能算了呢?”老宫女紧锁着双眉,“老身四十年前,孝文皇帝的时候,一事不顺了,动辄就挨责打,当时宫里的规矩,可容不得现在这群小人家在您面前造次。”
“摇风如此累,大家都是要休息的。”天依摇摇头,“我们是每半个时辰可以休息,但是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娃,在休息的时候也要为我们扇风。”
“做宫人的,就是这样!”老宫女说,“人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百刻;婢等只服侍你们三个半时辰,其中那半个时辰还是吃饭。十二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服侍你们,还不把事做好,如此以往,她们可不是要惯坏了,做出什么大坏事来,赶出宫去,身死都没地方葬么?”
“这……”
“老身也是为的他人好。”老宫娥将眉头疏开,“老身也是从那一辈过来的,我当时不是这样么?可是人在宫里,你必须连一根头发丝都得服侍得妥妥帖帖的。现在老身不严要求她们一点,将来老身不带她们了,去给先皇帝做宫人了,她们有了新主子,那会还是现在我责骂这么简单么?”
“是啊,什君。”在一旁哭啼的宫女也对天依说,“贾姥姥如此督责婢等,婢等脸上是哭的,心中是感激的。”
天依沉默了良久,只能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向宫娥们道歉。
老宫人也并没有继续责骂,说了几句之后,也停了下来,让宫人们随通书什一块休息,在休息的期间好好反省反省。她自己亦颤颤巍巍地找了张蒲席,坐了下来。
通书什的什士们屁股还没有坐热,忽然听得门口有人来谒。
“是谁来?”乐正绫问候门的小吏。
“是郎中司马子长。”小吏道,“前来问事的。”
“快请进来。”乐正绫当即从座上站起离位。楼昫虽然不知道什正为何对这个郎官如此地客气,但是他也学着什正的样,站了起来。半分钟后,应门的小吏将那个黄绶的郎中带到了通书什的面前。
司马迁向乐正什正和通书什的众什士行了个揖。乐正绫马上还以躬得更深的礼节。
“诸位现在不在编书吧?”这位郎官轻声问众人道。
“没有。通书什在休息。”乐正绫答复他,“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仆等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那就多谢什长了。”司马迁将手支在身前,转向一旁侍立的小吏,“麻烦请一份书笔。”
小吏迅速为他备好了一杆毛笔和几根简牍。
“您坐。”乐正绫向他请道。二人都坐到了上午校书的桌案前面。天依和几个有兴趣的什士——包括楼昫,也围坐到了桌边。
“这一看案上的文牍,就知道你们做匈奴言语的工作确实是很精审的,”司马迁看着桌上摊放的大量的革纸,以及他先前阅读过的书卷,“所以家父让我来问你们。”
“太史公有什么问题?”
“不是他有什么问题,是我近两年读书,一直有一个问题。”司马迁说,“匈奴同汉之间一直战和不定,是为汉一大患的。我一直在想,现在北方同汉抗礼的匈奴,它的历史是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来的。我在这期间查阅了不少的文献,我想问一问你们做匈奴言语的,对此持什么态度。再轻松一点,就是聊聊和匈奴有关的事情。”
听到此言,乐正绫倒吸一口气,向后靠了靠。司马迁向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或许自己对它的了解还没有饱览文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