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如女、而、渠,包括从一到十的数目词,包括对粮食作物和动物的称呼,皆然。那么汉语和羌语之间就是同源的,换句话说,汉人和羌人拥有同一个祖先。”
“同一个祖先?”司马迁皱起眉头,倒吸了一口气,“他们是夏后氏的苗裔?”
“倒不一定是夏后氏。”乐正绫摆摆手,“可能是更早。比如在三皇五帝的时候,神农氏不是姓姜么?姜和羌这两个字的关系很近,读音的关系也近。”
“姜,/kla?/;羌,/k?la?/。”天依心里默念了这两个词在汉代一些较古老方言中的发音。
“嗯。”司马迁沉默了下来。
“但是,匈奴同汉,他们的核心词是不同的,音系和语法也是相异的。那么这个同源的关系就不能成立。那您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否定的。”
“按你们的说法,或许是……”司马迁对这个观点似乎颇显犹豫。毕竟在后世流传的《史记》当中,这位后来的太史公是支持匈奴属于夏后氏的苗裔的。或许这个说法并不是纯粹的一个史学的说法,而是有朝廷的意志支持,带有一些外交上的目的。
“小楼,”乐正绫转向楼昫,“你可以把匈语的数词同太史公的公子说一说么?”
听得什正的这条命令,楼昫马上站了起来,向司马迁顺顺溜溜地说出匈奴语中从一到十的数词:
“bir,iki,jt?,t?rt,bi?,alt?,jiti,s?kiz,toquz,on……”
他还要顺着十一源源不断地说下去,但是被乐正绫及时地中止了。
“好,有十个就行了。”乐正绫笑着请他坐下,“公子,显然‘一’,匈奴是/bir/,而我们汉是/?it/;‘二’,分别是/iki/和/njih/;‘三’,分别是/jt?/和/su?m/。每一个词,语音都相去甚远。但是祁叔的羌语,同汉语则有对应。祁叔,您说说‘一’。”
“?lik。”祁叔道。
“就多了个l。再就是在羌语中,-k对应汉语的一些-t。汉语应该原先也是和祁叔读得一样,古早的时候是?lik,在东周变到?lit,再是我们现在的?it。”
“闻所未闻。”司马迁对语言还能流变感到吃惊,“‘二’呢?”
“g-nis。”祁叔继续用羌语说出来。
“汉地是njih。前置次要音节,汉语和羌语都还有,但是现在‘二’的前置复辅音g-已经脱落了。韵尾,羌语中是-s,汉地是-h。在这上面,羌语更古老一点。”
乐正绫向他增补了这三种语言的数词,以让司马迁掌握更多的语言材料,做进一步的判断。年轻的史迁将那道剑眉紧锁起来,显而易见地,他广博的头脑肯定正在飞速运转,搜检着自己从前看过的同匈奴祖先有关的一切的文献。他的脑子毫无疑问地是个大图书馆,同历代的太史令一样。事实上,排开军中的安排的话,阅历庞大的司马迁才是比通书什的少年们更适合担任中国第一批语言学家的人才。
楼昫听着刚才什正让自己和祁叔列举着匈奴语和羌语的材料,让他惊异的是什正能将三者之间的对应关系说出来,并且在说解的时候还能说两种语言的成分哪一种更古老——虽然时常是羌语更古老一些。
这就是什正说的历史语言学么?楼昫拼命眨眼,感到什正说的已经超出了自己既在的知识体系。
细思良久以后,司马迁抬起头来:
“汉人和羌人出于同一源头,我能理解,确实你们也有证据。但是匈奴人和汉人是不是皆为夏后氏的苗裔,我拿不准。我们汉地的典册有记载,夏时有一位也叫淳维的,或许是匈奴的远祖。语言上的差异,或许彼先祖是逃去匈奴以后,受当地言语的浸染,部落改易为了那种语言。”
“公子,您说的这种情况,如果得征的话,可以证明的是‘匈奴人是夏后氏的苗裔’,这里的匈奴人是指第二个匈奴。我们提的‘匈奴是否与汉同源’,是问的第三个匈奴——也就是草原上百万说匈语的人是否同说汉语的人同源。那么第二个匈奴不管是不是夏人,都不能拿来证明这个问题。刚才您提到的汉、羌,很明显都是使用的第三类概念,即汉语和羌语的母语者。这个问题很明显是百万匈奴语族居民和数十兆汉民之间具不具备同源关系。”
司马迁又陷入了思考,未几,轻轻点头,确定是自己关于三个匈奴的认识还没有很严谨地进入自己的思维。
“十分荣幸能有机会同太史令的公子就匈奴的话题在这个小院子里对谈。”乐正绫向他深揖,几乎将上身屈到桌面上,“今日的这场讨论,会长久地存留在我的记忆里面。我在海国时就已经很仰慕公子和君父,倘若您有余兴,可否请您赐一副墨迹,我好将它作为传家宝,长久地保存?”
面对这个什官莫名其妙的一顿彩虹屁,司马迁感到十分迷惑。就算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