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规模,还是书籍的种类,都比洛阳要好很多。除了实用的农书、医书以外,店内还不乏诸子之学、为政经商的经验,还有辞书和一些字书。显然,从这些书籍的种类来看,就可以知道书店所对应的顾客都处于什么成分。两人又买了两本字书,打算带回去给毋奴韦的儿子开蒙识字用。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她们方从抄书店中走出。
虽然刚才为了驱散小赋所带来的不适,同阿绫在各种书海中杂游了一番,但是一呼吸到室外的空气,一股压迫感瞬间又盈回天依的心头。
“我家天依也进了这汗青了。”乐正绫冲她笑道,“前面看赋的时候,我发现他把你写得,就跟天上来的仙人一样。”
“阿绫别开玩笑了。”天依的神情颇为紧张,“我现在就怕远在河南郡的莫公子并没有把我放开。”
乐正绫思考了一会儿,说:
“你的意思是,他还想控制你?”
“这篇赋的后半段完全都是诬造。”天依向阿绫道,“他只铺张放大了这赋中的人是如何不受他的恩意的,却只字不提一件很关键的东西。”
“他当时在跟赵小姐订婚。”乐正绫答道,“应该是十月十一月份时候的事。”
乐正绫虽然是在隆冬时节才来到洛阳街头乞讨,没有经历事情的全过程,但是她在这半年间已经从天依口中得到了所有关于这件事的信息。
“赵司马刚好随军出征,他回来以后,看到这篇赋在长安流行,莫子成就这么完全不顾自己的女儿,而去抒发同另一个女子的情思,不知道刚卸战甲的他会作何感想!”天依看着手中的卷子,神情严肃。
“一夫多妻制在这个时期是合法的。就算有人把它扭曲成一夫一妻多妾制,它也只是换了个名目。”乐正绫说,“不过,赵司马看到婚后到如今的这副场面,应该也会不快。”
“确实,赵家同莫郡守的婚姻本来就是为了在朝中结成联合,幸福恩爱倒确属其次。”天依咬着牙,“哎,我的筠儿!她在这篇赋中,莫子成不分一个字给她,世人也皆无视之。她现在每日在赵府的闺房里面,面对着那个夫婿,长久下去,她的精神肯定会出问题的。”
说着,天依不自觉地将手中握着的华丽凄惨的情赋捏紧,攥着竹片的指节通红通红的。
“你买这篇赋,要带回去做什么?是为了留作纪念么?”乐正绫问她。
“未来有闲时,写一篇批评的文章,自己看。”天依紧咬牙关,“抄一份留个文本,然后把它烧了。‘摧烧之,当风扬其灰’!——还不能扬其灰。我要亲自把这些灰撒在他的面前,来给现在的筠儿,还有你和祁叔半年前挨的打报仇。”
“到时候也叫上我。”乐正绫拍拍她,“现在我们是通书什的什官,十六名通汉言、匈奴语的爵士的先生,就算站在他面前,也不虚。”
“就怕他这篇赋在未来有更大的影响。”天依怅然说着。
“走吧,我们先去找祁叔和眉队副。”
两个人穿过街道走进卖水的店子里,同祁叔和眉队副会合。他们正踞在一张隔间的案前,面对面坐着,喝着井水,就着一盘小豆。
“这么快就看完了?”眉出站起来。
“嗯。”天依点头。
眉出看到洛什副手中还拿着卷简牍,向她询问道:
“这是在那家店里买的?我看它似乎也不厚。是什么书?”
“一篇赋而已。”一边天依说着,一边将它塞进自己的袖中。
“这是洛阳的那个公子写的。”乐正绫用羌语同祁叔道。
“就是那个把我们关进监狱,迫使小洛向他就范的那个公子?”祁晋师对莫子成这个名号非常熟悉。当时她们被执入监,自己和侄女都受过狱吏的打。而其中他的身板还在小洛面前被那公子亲自命人照顾过。
“是。”她用羌语把之前在抄书店中看得那篇赋的情况报予了这个中年男人。
祁晋师听完,微眯双眼,向他侄女说:
“他唯恐这件事各地的绅士不知道,恐怕是为了让关中的官僚观念里面,把洛姑娘和他强凑起来。我部落里面小时候就经常有这种事情,长老的儿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发动大家每天在女方周围说,在牧场上说、村场上也说,说个半年,女方自己也受不了,便和合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乐正绫将手攀着双臂,“现在关中的官吏学士应该还不知道那赋中的人就是赵司马手下通书什的什副——不过他已经说了那人姓洛,是异国人。当这篇赋传阅过多以后,只要他在其他场合同人随便说一句,好事的人们自会寻来的。”
祁晋师和同她对着叹气。
“照你们这么说,这篇赋倒是别有用心了。”眉出突然道。
另外三人都吃了一惊。
“北军的营垒里面各种人都有,我自然也听得懂羌语。”眉队副向他们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