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妹妹现在在哪儿?”听到她的名字,天依几乎在下一刻就问了赵定北。
“还是在东院,和她夫婿一块住。”赵定北说着,同时补充了一点,“洛先生,您且放心。这一年来,她自嫁入以后,我就不让她干太重的活了,也不甚责骂。”
“是这样么?”乐正绫在一旁问他。
“呃是这样。”赵定北看看她,又看看天依,笑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赵定北遂告别了父亲,带着两人走出这座园林一般的大院子,拐入东面。在长长的窄巷中,天依又想起来自己和晏柔去年在赵府的经历。这座新府和洛阳的旧府比起来,区别特征并不显著。虽然在中轴线一带,正堂和几座大型建筑的制度和彩绘都更上了一层楼,但是当她们进入灰头土脸的仆役居住区后,那种赵府的氛围马上就上来了。
随着自己越来越深入府中,天依心头涌起越来越多的不安。近一年没有见到晏柔妹妹了,三个季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自己和阿绫是攀上了高枝,她自己却仍居住在赵府的荒僻院落当中,不得翻身。每当赵定北在面前同她们说“近了”的时候,她见晏柔的心情都会更紧张三分。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吧。一年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多少,她心里有底她和阿绫这一年来的改变就颇多。正因于此,她对晏柔今年人生的改变更充满担忧。
幸好小公子没有把自己带到大通铺去。大约在一个幸好里面是院子的地方,赵定北停了下来,走进了院中,向嘈杂的人们喊道:
“晏柔在吗?”
连忙有仆役上前禀报:
“她在。就在东屋,和她夫君在一块为公子准备食事呢。”
“先不要做了,你们去帮她做,让她见见客人。”赵定北笑着对那名仆役道,冲他挥了挥手掌。那仆人毕恭毕敬地走向东屋去,依绫两人和公子一并站在原地等。天依的心砰砰地跳着。
这个院子跟天依一开始做仆役时住的院子类似,也同家奴营在上林苑的住处、洛阳的陋巷、吕聿征的家宅类似。它们都是由几种最基本的材料铺就的,茅草、部分的陶瓦、黄土,以及其他一些木料。除了这些材料本身的质地以外,院子几乎没有任何颜色。陶明器中出现的各种仓房和院落便能最好地描摹出它们的样式。看起来晏柔的生活,在居住环境上没有什么改观。
未几,她看到一对着浅色布衣的夫妇小趋着步子从院子的深处走了出来。
那男子样貌还算端正,虽然身子不高不过这个时代本来长得高的人就在少数,也无什么稀奇的。由于在府中长期没有得到太多的营养,他的脸型非常瘦削,但还没有到尖嘴猴腮的地步,五官至少正常。看来晏公在给女儿安排对象的时候,下了不少的心力。
除了这些样貌上的特征以外,他的眼神看起来不是那么明亮。他是一个非常憨厚的人?天依暂时还不能看出来。或许是长时间的艰苦劳动磨去了他眼中的明光。
十八岁的晏柔作为人妇,默默地低着头,跟在夫婿的身后,等着夫婿先向小公子揖拜,她才会把头抬起来。她的装束和行为比起去年已经收敛了许多。不用问,这都是父亲和丈夫相教的结果。看着她这副样子,天依有一股气从心底升上来。
“公子,夫人。”那个壮年男子向赵定北和另外两个来人行礼。
听到来者不止一个,晏柔有个小动作,似乎想将头抬起来。
“我今次是来找你新妇的。让她到我面前来。”赵定北冲他笑了几声,“抬起头来。”
晏柔小步踱到和她夫婿平齐的地方,向赵公子施拜,方才平视她的面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片裙裾,由丝布织成,随后是三色采的腰绶和腰带,明媚的衣襟,以及两张自己再熟悉不过,今日却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啊!”晏柔倒吸了一口气,“阿洛!绫姐姐!”
“晏柔!”天依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晏柔本还想按礼节向这两位夫人行礼,可是突然扑上来的天依将一切都打乱了。
在刹那之间,一股暖流再次萦满了她的全身。这种暖流来自同自己久别一年的身体,让晏柔感到光阴如流水般穿梭。它仿佛是自去年寒冬的时节传来的。随着更多的体肤为温度所感,晏柔的眼前忽然模糊了。有什么声音从自己的咽喉深处苦涩地发了出来。
“晏柔姐,我们安全地回来了。”天依温声地对她说,“已经没事了。”
“阿洛”晏柔的声音已经连不成章句,“你们去年冒死能够活着出来我就已经”
“她们现在可不得了呢!”赵定北在旁边背着手笑着说,“那桩案子骠骑将军亲自地保她,封了公乘夫人,见了太史令、大农令,现在是关内的红人哩。都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那名夫婿见此二人如此大的来头,且她们同自己的新妇关系如此之好,目光立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