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提出“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的董仲舒,他们作为宗法制度的代表,在中国的胜利并非偶然。并不是他们的思想比道墨先进,而是中国社会有浓厚的宗法土壤。在一个过去和未来都发生在当下的时代,君主只能迎合他们的体系就如她们在书店里看到的为吏之道一样,秦代仍然用儒家经典而非法家的律令治理地方。
在这个背景下,晏老伯只要接受小公子以各种奇怪的理由鞭打自己的女儿,他就一定会接受夫君以同样的方式鞭打她。如果他不愿意让小田鞭打晏柔,恐怕他早几年就因为顶撞赵定北而被驱逐出门了。当这个时代的社会意识将君臣关系和父子关系类比几为同质时,一个接受了它的人就不会在两件事上持有相反的态度。
当时自己只是一个旁听思想史课的学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身为这只恐怖的巨手捉入。但是到汉地一年以来,她已经深深地溺入到了这片意识的大江深河当中,被时代推移着走。自己如果在头几个月中沉没,恐怕这片大河上将再也不会有扑浪挣扎的遇难者。
她和阿绫给晏柔提出的解决办法,自己之所以笃信它能够成功,主要是因为这个办法没有违背强大的宗理。自己和阿绫作为赵府的主人之一,是晏公和晏柔的君,他们是自己的臣换句话说,也就是夫妻、父子。自己要号令田氏停止家暴,也是位于上位的家长向儿子发出的教训,儿子不能不听命服从。
在沐完浴后,天依和阿绫专门为晏柔上了一些自己备的伤药于室中保留几味草药是在征河西后一直遗留下来的习惯。那几种药在经验上被众人拿来敷伤去疤,效果还不错,虽然人们并不能搞清楚它的机制,只能用各种奇谈怪说来解释它,但是抛开这些千奇百怪的玄谈,只要在经验上有效果,它就是有效果的。
这个敷药的时间一直持续到深夜,持续到晏柔不再因天色晚了申请回家为止。到晏柔在榻上趴得很舒服,甚至小睡了一觉后,天依让她今晚就在屋里睡,并磨了一点墨,开始起草一篇文书。
晏柔仔细地看着天依在桌边写墨书的动作,一边看,一边松开自己久锁的眉头。
“从前我最喜欢看阿洛这样静坐写书的样子。”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小时候上书法班那会,就是这样闲雅的了。”乐正绫坐在她的旁边,用另外一个话题来转化这个话题可能产生的思旧的情绪。
“书法班?是习字的么?”
“是。”
“你们海国的中人小时候就上书法班么?”晏柔歪着头问她。
“我们那边叫兴趣班。”阿绫说,“有上书法班的,有上算术班就是算各种数的。还有油画班、水彩画班,这些主要是画图的。还有学乐器的。”
“听起来各种都有。”晏柔眨眨眼。
“阿柔,你知道我这是写什么么?”天依一边提笔写着,一边转过头来,“是写给你夫君的。以我们这个名义,让他今后对你好一些。”
“这一张东西,能派上用场么”晏柔唉了一声,对此有些索然。
“能。”天依对她说,“今后你再在家里遇到什么,就同我们直接说。我们能够帮你解决。”
大约是当天依将那张文书印上她们自己专属的印时,她才从晏柔的眼神里看出担忧正在逐渐退却。她将这张纸塞进晏柔的衣袖里,让她明日带回家中。随后,她们容留晏柔在温软的床榻上过了无忧无虑的一夜。
今天快要结束了,天依并不知道小公子为晏柔安排的活计是什么。她一整天都在忙,从上午,她们各自离开房间以后,她和阿绫就带着两位新的采购员到了街上,去染坊见那名一块收黄檗的店主。第一次选举的结果很靠谱,阿张和奂氏都有接触采办工作的经验这正是她们被女工们选出来的原因甚至比起洛绫两人来说,她们的经验还更多。所以天依只向店主简单介绍了一下,并且将染坊采收黄檗的经验和情况简单地介绍给了她们,奂氏就开始同店主喋喋不休地讨论之后收买黄檗的事了。她们还对乐正绫先前提出来的计划有了细微的修正,既让店主觉得满意,又符合这两日试制时摸索出的工期当然,她们也稍微压缩了一下店主得到的报酬,因为有两位夫人站在一旁撑腰,这成了她们同店主谈判时很大的一个砝码。
“真是术业有专攻。”乐正绫站在一边,看着在本专业内非常优秀的两位采购员,放了一万个心。每个人会的领域都是有限的,如果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那往往是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在采购这一方面,她和天依可以放心了。
这方面的事情进展得顺利,所以她们在午时来临之前就打道回府,回到了试制的场合,不过并没有从店主手里收得黄檗它要在几天后才能派上用场。女工们的工作仍然是裁剪、砍剁麻料,而由于两位采购员已经有自己的工作,她们没有加入下午的劳动,而是帮女工们做其他事情,比如看水刻报告休息时间。女工们一开始对此并不适应她们之前生活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