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丰盛的午饭虽然大大小小花去了两万多钱,但是洛绫两人对此并不以为意。压轴大菜需要时间,在此之前,食肆先给席间的人们上了几道前菜。这几道菜虽然不及十珍豚那样昂贵,但是也不是几百铢就能打发的一般高档菜品。虽然它们的做法、烹饪的本质上同其他品样无什么区别,并且这成本还包含高昂的地直,但食材毕竟是天南海北不易获得的。譬如涂着海蟹膏的开胃小肉羹,光这海蟹膏在深居内地的长安就不易平价获得。菜品的视觉效果也有讲究,大体论它的规格,同从骠侯府上平时开的宴会也差不多。
“真是眼花缭乱。”在市门坐了一上午的御者看着这些前菜,竟有些难以下箸。其他人也出现了类似的障碍。
“这前菜点来就是给我们开胃用的。大家吃吧。”乐正绫将袖子稍微往上提了一些,“要不然不趁时吃,白点这么多,口味变了或者冷了,那就浪费了。”
众人遂整起情绪,将什么都抛在脑后,大快朵颐起来。晏柔夹了一块蟹膏不少的碎肉,放入嘴中,来自海洋和陆地的两种味道交织冲击着她的味蕾。她浑身的肌骨一时竟酥软了。当这口肉羹被充分地咀嚼,完完美美地下肚了以后,晏柔不禁浑身哆嗦了一阵。
“真好啊!太美了!”晏柔惊叹道。
“我们海国人从前就喜欢吃蟹黄。现在在内地打拼,总算也吃上了。”天依也对蟹膏的味道十分满意,“基本上无憾了。要是这时能搞到几只新鲜的梭子蟹,再来点蛤蜊,生蚝,蛏子,豆腐鱼,那就更好了。”
“两位夫人真的是海国人。对海上的吃的这么清楚,仆看夫人掰着指头数,仆都有些想吃了。”府兵里有人说。
“梭子蟹是什么样的?吃着同河蟹有什么区别?”晏柔问她们。
“海蟹同河蟹的区别主要就是个头。你吃河蟹,可能要精细一些,甚至有很多河蟹就是那种小蟹。但是海蟹不一样,海蟹个头要稍微大一些,这样它的肉也多一些,你掰开它的腿,或者螯,或者把盖甲揭开,嘴巴往上一凑,一整块、一整条都是蟹香。这个肉量大的好处就是你能够充分地浸入在蟹肉的世界里面。”
天依一边描述着,一边闭上眼睛做扒蟹的动作。这个描述使得在场的人们啧啧地吞口水。
“海国人还是会享受。一只梭子蟹在海国要多少泉币?”
“也不便宜,就梭子蟹来说,从百铢钱两三斤到百铢钱一斤都有。不过普通人偶尔吃还是负担得起的。”
“在这长安估计就不止了。”伍长摆手道,“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一直吃不到海蟹。”
“哎,搞得还挺馋了。这样,就算没有海蟹,也得弄几只河蟹来,大家过过这蟹肉蟹黄的瘾。”天依忽然产生了这样的兴趣。
被蟹的话题勾动的大家都同意这个主张。乐正绫遂让专门在雅间的侍者又加了一道蒸河蟹。她作为沿海地区的居民,吃海鲜主要还是喜欢吃不经过复杂处理、加很多调味料的原味。
这顿饭一直吃到午时结束,大家都有些微醺为止。考虑到下午还要回府,她们没有喝太多的酒,也没有吃得太急太撑,而是将进餐的时间尽可能拉长,尽量地多享受在这个雅间的时辰。晏柔从肆人处请了一个包,打算将有意剩下的一些菜打包回去。
“晏柔姐,是要带回去给小田尝么?”天依问她。
“是。还有同院的几个老相识的姊妹。比如阿郭,去年你有印象的。”
“嗯。”
“这么说我们也要打包带点回去。”府兵和御者都说。
“哎,我们也要带回去给女工们尝尝。”天依琢磨了一下,“不如再让店家做几道这几样来,我们带多一点。”
“也成。”
于是当众人吃饱喝足走出酒肆,晏然回到府中的时候,人人手中都提了一大篮羹食来。这些打包分享的菜品又花去了万多钱,不过能让几十人吃到,它的均价也就不怎么贵了。
“怎么去一趟市上,还拖家带口的!”张嫂看着这两只多出来的篮子对乐正绫说,“买那些糕点回来就足够啦。”
“今天中午是同阿柔在市上吃了一顿。那儿的羞馔极好,我们就带了两篮回来,给大家也尝尝。”乐正绫向她们道。
“都有什么好吃的?”女工们围过来。
“蟹膏肉羹,开胃的好羹,还有这最贵的,十珍豚,我们也带了一小部分。它比较贵,所以量不是很大。”
“无事,大伙都尝个味道,一人一口都有余了。”奂氏搓着手,“这是多少钱啊?”
“不能说。要说也是大家吃完再说。”
“乐正妹妹心思多,给我们藏着掖着。”大家开玩笑道,“别是吃完了,一报价钱,大家都得反刍了。”
“那不至于。总之,今晚除了平常的炒菜以外,大家吃吃这个。”乐正绫将装好的菜品一一端出来,放到庖厨中比较阴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