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顿了顿:
“那问问她夫君的意思。如果他也要来,那也可以过来。哎,对了,顺带呼上缪叔。让缪叔也来尝尝,他在府中也无什么亲旧的。”
张嫂遂带着这个信息出了门。天依则和阿绫继续忙做各种菜品。年夜饭确实需要半天才能筹备得上,除了各种菜的烧法以外,摆盘也是顶重要的。虽然女工们从来不在意这个,但是考虑到庖人们将样式学去以后,今后是在赵府的宴会上显身手,天依便还花了点心思打扮了一下羹盘。毕竟这几位厨师今后要代表的便是海国的烹饪风格,不论味道,光论馔肴的颜值的话,在汉地的牌面还是需要的。
一直忙到下午结束,水近酉时,除岁宴的准备工作差不多是完成了。晏柔和她的夫君、父亲也到达了北院的门口。在庖厨中忙活完的天依从室内走出来,看到晏柔一家远远地站在门口,她和阿绫连忙走过桥去欢迎。
“晏家和田家在府中人都不多,刚好,这边每家人也不多,大家都是拼起来一块吃的。今年我们带你们除一个海国岁,”天依向晏柔和晏公道,“刚好我也一直想请晏老伯吃顿饭,毕竟是去年将我从垂死边缘救回来的仁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年是比较穷,今年过得比较好,刚好请晏公尝尝我们家乡的味道。”
晏柔看看她的父亲。晏公恭敬地向天依作了一揖:
“现在洛夫人已经在君侯府中高就了,小仆能来参加夫人的筵席,实在是荣幸。”
“恩人,怎么能是小仆呢!老伯,今天您坐好位。”
晏柔不知道她的父亲此时面对天依会是作何感想。当年在小公子的策划下,她同天依第一次被打,父亲来给二人上药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的是不要太理睬这个山越的女儿,忤逆了小公子。父亲说的话既对又不对,要说不对的话,要没有两个海国的姑娘,自己可能现在还在小公子手下做一个当牛做马的人,也不会识到什么字要说对的话,自己今年确实由于同她的关系被发现,而被父亲亲自许配给了现在这个田氏,受到了他半年冷热的暴力。或许同自己对这番话的感觉一样,父亲对阿洛的态度也会是非常复杂的。或许人生就是如此,自己很难去分辨某种事情的好坏。
“夫人的盛情,老夫不能不受。”晏公便向洛天依答谢道。就在此时,缪叔也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在那一瞬间,晏柔惊奇地看向缪叔。张嫂没有事先通知她缪叔会来,而缪叔对上自己的第一眼也是颇为讶异。两人闪电般地收回了眼神虽然他们各自在两个海国女子的面前诉说过对对方的好感,但是今天重新走到一块,难免还是有点害羞,尤其是晏柔的丈夫和父亲还像电灯泡一样杵在原地。
“老缪,你也被请来啦!”晏公问候他。
“是啊。估计这洛夫人想请我们家室小的,或者孤身一人的来她这院中凑个热闹。”缪叔道,“没成想您也来了。”
“两位叔伯喜欢喝什么酒?”天依努力使缪叔和晏柔共处的氛围变得自然,“这边什么酒都有。”
“他好饮五谷酒。”缪叔摆出五个手指头,“我也爱喝。”
“需要加点蜂蜜么?”
“嚯,咱们这两个老仆,哪来的排场,喝这蜂蜜酒哦!”
天依单是说这府上有。光棍不吃眼前亏,推脱了一回合后,两人便笑脸盈盈地答应可以加蜂蜜。
“老兄,看起来今晚守岁是不醉不休了。”
“守岁本来就是吃吃喝喝的嘛。这边还有甜点。燃爆竹、驱祟这些事,咱们后辈来做就是了。”
“哎,女儿结交了你们这两个朋友,现在看来真是太幸福了。”晏公慨叹道,“想不到老夫还能享成这等福气。”
“是啊。亲家翁,咱们都是沾了她们的光哩。”田氏也顺带夸道。这令天依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他。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憨厚老实的小田,她打死也不会相信他是造就晏柔一身伤疤的狠厉人。而且这个人在年后便即将迎来自己的命运在他身边这一圈人的策划下同晏柔离婚。只有他和晏公还蒙在鼓里。
“天色好绿啊。”乐正绫用手遮住眉毛,向天上看了看,用普通话说出了这五个字。
“这可不算绿。一个待老婆这样的老公,被绿反倒是报应。”天依笑了笑,请赴宴的几人走过平桥。女工们早已迫不及待,碗中的酒也已盛满,元狩三年前最后一夜的宴会正式开场了。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