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地方农民的惨状来渲染危机感,“看那些贫农在里面,真叫一个,人穿牛马的衣服,还好我们尚未落到那种田地!现在我们自己办庄园,一样的多资,一样的办田,但是我们每户人都话着庄园的事,彼庄园的农夫向绅豪交二分之一,我们光交十五分之一、三十分之一,甚至朝廷赋税都可以直接让社里包税。又有公益,大家生活均匀,卖粮的时候又好跟粮商抗衡。好处实在不胜举,自然是符合经书的。”
“包括这个成本,我们再看看社里以后的制度,原来老孺要各自养,现在统一出钱养,要抚养的能得抚养,能劳动的壮男女又能安心劳动,家里为抚养又不必特意失财。抚养的地方大家都在一块,老少热闹。”楼昫发了言,“如果这公益院办成,今后我们借贷所还要专门派人来给公益院免费培训,教院里的人抚养、医药、识字等事,让他们比一般父母更懂得养生育儿,顺带还可以教后生学字认书。这都是无条件的,我们所会专门支持你们办这个院。”
“是,三位客人,你们说得是。”农民们纷纷言,“夫人举的主意,都是对咱们村百利而无一害。”
“无害,未必。我想任何制度都有不顺利的地方,如果遇到了挫折,村里再开会调整。至少现在看,这个制度能一口气解决三件事,一件连一件:一是社里要管八户弱户的生计,二是社的公务分配到每家的劳动日数可以不太挤占男丁的农忙时间,三是妇女外出劳动时家里人怎么办。这三件事解决对社里发展、提高农产是有好处的。”
至少这个点子在话头上滴水不漏,众人找不出来什么坏处。大家啧啧赞叹,都说杨乌敢找了人。要是不找霸陵的三位贵人亲自来指导,他们这一群土老帽实在开不出什么会。
“当然了,我知道有些家里是不想把孩子送出去的。这没关系。”乐正绫摆起手,“这不是强制的,只要家里人丁能做满社里要求的劳务,妇女在家中坐得住,完全没必要把孩子送到公益院去和其他小朋友玩,或者学字。这是自愿的,并不是强迫的。”
“夫人,我想若是今后要运行起来,这种家庭还是不多。”温氏的族公眯起眼,轻笑了笑。
“那就要看族公的支持了。”阿绫向他客气。
随后农民们针对公益院制度举行投票。凡是刚才听进了三人话的农民,都投出了赞成票。收入财产靠后的二三十家人几乎全投了赞成票——毕竟种草是轮种的。一旦自己的土地种了草,他们缺乏粮食收入,总也要给自己找条后路。有一些家庭空气比较保守,对实行这种制度有保留意见,不过他们见族长和族长亲近的几家人都投了赞成票,他们便也跟风而进。该制度遂顺利地制定下来。
给种草的八户弱户今年的生计,以及女性参加劳动、增加社内劳动力的问题提出了解决路径以后,会议终于进展到了具体的农时规划,以及每户出资人公共劳动日数的分配上。进而的,修渠时社里要出的人工、大体的工期,是否需要雇工、水车的用料、草料养护的人手、牲畜管理员……种种细琐的生产问题被一项一项地交由社员讨论投票。先前制订宪章制度的时候主要是三个霸陵来的顾问出主意,现在社里的大多数人才体会到自己手上木票的重量。
天依和阿绫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她们一口一口地喝着桌上的水,听厅堂里热烈讨论的回声。天依靠在身边人的肩上,看着这些公元前120年的噪声,忽然眼睛有些迷蒙。不管她们提的主意可能有多歪,现实中还是有一群农民们在她们的影响下,开始学着自己做自己的主。
“回去以后我坚决不说话了。”她对身边的阿绫说,“任谁来聊。”
“我也是。”乐正绫笑了笑,用手揽住天依的臂膊,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村里所要展开的各项工作。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