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着他,旁边简科的脸上也满是乖戾的笑容。当你生怕自己被人看不起的时候,撒谎就显得非常顺理成章了。
“我吗?数不清了!”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温转过身,看到其他人已经聚到了边缘,一个个绷紧了腿迎风而立。
他凑近凯茨的耳边。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说。其实我没干过,一次也没有。别跟他们说,我胡说的。”
她松了口气。
“真好。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
扒尖啸,是祖安的孩子们需要经历的众多仪式之一。其他仪式还包括四肢健全地爬上老饥饿钟塔塔顶,找一个男爵的手下割钱包,戏弄一个蹬着高跷的地沟拾荒人等等。这些仪式无穷无尽,凶险异常,但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是一个惹不起的街头小子。
但是,要鼓起勇气跳出岩洞边缘,温觉得这个测试绝对是最疯狂的。升降机的尖叫变得更响亮了,岩洞里充斥着金属刮蹭的厉响和齿轮咬合的重击声。
尼克站起来,身子探出去往下望了一眼。他回头邪气地一笑,比了个拇指。随后膝盖一弯一弹,把自己扔出了悬崖。他手脚乱挥着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里。简科不想被抢了风头,所以也站起来,狂吼一声蹦了出去。费恩紧接着跟上,笑声活脱是个疯子。
“准备好了吗?”温的声音完全被尖啸淹没了。
凯茨点点头。她不可能听到了他说什么,但也不需要听见。她仍然没放开他的手。他笑了,然后两人一起冲向悬崖。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狂跳,仿佛有一把气动锤不停地砸在他肋骨上。他脚下的步子有些迟疑,但已经太晚了。他踏上洞口的边缘,大吼一声壮胆,一步就跳进了风里。
落脚的地面消失了。几百码之下就是祖安的下层区,与他之间只剩下空气。炽烈的恐惧陡然攫住了温的心,像一把铁匠用的老虎钳似地挤空了他的肺。他发现自己正在翻滚着往地面摔去,四肢忍不住像风车一样乱舞,仿佛这样就能像悬崖上的伯劳鸟一样学会飞了。他往下看。尖啸那玻璃和钢铁打造的卵形座舱正飞速地扑上来。
尼克、简科和费恩已经在上面了。他们手拉着座舱顶上巴洛克式的栅格,或是紧紧抵着支架。温整个人拍在厚厚的玻璃上,然后朝一旁滚开。他沿着弧形的窗户流线向外滑去,手脚拼命搔爬,想要抓住什么地方。他汗湿的手掌一直打滑,双脚胡蹬乱踹。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拖住他就行。
但什么都没有。
“别别别……”他喘着粗气,从弧顶滚到了边缘。“迦娜在上!”
一股强风涌起,把他吹得翻起了身子,正好让他看到升降机侧面支着一只铜钩。他尽力扭动身体扑过去,背后的风似乎推了他一下,不多不少。他的手指死命挂住铜钩,终于在鬼门关前保住了命。
就差一点儿,温就要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射线,最后变成戛然而止的端点。他找到了落脚点,急切地寻找凯茨的下落。他看到她在高处,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温也忍不住想笑,他一边往尖啸更平坦的顶端爬去,一边像神经病一样咧嘴傻笑。
尼克看到他,欢叫一声,同时擂了简科一拳。
“看到没?说了他没问题的!”
温爬到哥哥身边,他感觉自己双腿柔若无骨,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夜狂饮烂醉。他大口地呼吸,空气清新无比。在地沟,空气里是有东西的。但在这样的高处,空气清冽如刀,让他舒服得有些头晕。
“不错嘛,小伙儿,干的不错。”尼克拍拍他的背,自己咳了一下,往玻璃地上吐了一口灰痰。尼克抹抹嘴巴,温不由得留意到他手心里留下的口水。
“那还用说。”
尼克被他强撑镇定的样子逗笑了。“这趟值了,对吧?”
“真美。”凯茨说。
温也这么觉得。远远地看下去,祖安像一卷光影交杂的深绿色布匹,在峡谷的岩石地面上伸展开来。工坊林上方笼罩着蒸汽,彩虹勾连其间。炼金熔炉散出的闪光烟雾盘旋直上,随风轻舞。从这里看,地沟水池盈盈摆摆,如同翡翠色的海市蜃楼。阴影里明灭不定的炉火,宛如细密的星辰——在希望屋,星星实在难得一见。
泪水刺痛了温的眼睛,他安慰自己是风太大了。远在高处,象牙、黄铜、紫铜和黄金的塔楼群熠熠生辉,将皮尔特沃夫托在光晕里。确实很美,但祖安的美却是来自生活。大街小巷生机洋溢,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接踵,生气勃勃。温很喜欢祖安。虽然这个城市有问题,而且还不少,但它的繁盛,还有无边无际的可能性,都是你在皮城很少能看得到的精彩。
透过脚下的玻璃,温看见几十个人正抬头盯着他。尖啸的乘客虽然对搭便车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喜欢这样。乘客之中一部分是祖安人,但大部分是趾高气扬的皮城佬。他们要么是在气灯明亮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