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在这片大地的每个熊人和每个兽灵行者口中。
瑟庄妮刚才就看到猎牲领主的双眼上翻,然后变成一汪黑水,把头仰到身后。现在这个身形纤细的人正用雪崩般的声音说话,就像是雷暴攫住他的嗓子,将自己变成了语言。但真正令这位战母感到惊讶的是她听到乌迪尔也在低声问着同样的问题。
瑟庄妮很快回过神来,她微笑着,用两支军队都听得到的声音回答。“我将烧毁南方的农场。我将用他们的孩子当做狩猎的消遣。我将推倒他们的石墙和房屋,让这世上没人再敢反抗我们。”她指向了南方。“冰雪降临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归我所有。我的名字将成为他们的梦魇,我们的部族将统治到永远。”
有那么一刻,只有乌迪尔在风中猎猎飘扬的斗篷应和她的宣言。在她头顶,乌云像风暴一样盘旋。
“请求我们的力量,”那个声音说。
乌迪尔动用起全部的意志力,把手伸进包里。他掏出银刺,金属的寒热让他的手臂麻木。如果他能在瑟庄妮开价之前说出口……如果他能用自己的嘴说出人话……他还有时间……
现在还不晚。
瑟庄妮曾经的导师还没来得及强迫自己走上前,她便开口答道:“我请求你们的力量。”但他随后迈开僵直的双腿,蹒跚地走到她和熊灵之间。
乌迪尔将银刺扎进手心——即使穿掌而过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感觉。没有疼痛,甚至都没有金属的能量。他张开嘴,但发现说不出任何话,而是被沃利贝尔的意识所动摇,令他双膝跪地。
“你将献上谁作牺牲?”乌迪尔和猎牲领主用熊灵的声音说。
乌迪尔闭上双眼,想象艾欧尼亚的丘陵,红叶落在他身边。他学习冥想、学习控制自己力量的那段记忆显得如此空洞。那片遥远的土地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家,也永远无缘再见。然后,乌迪尔回想起他回到弗雷尔卓德,见到年轻的瑟庄妮,以及在随后的岁月里,见证她在自己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位战母。
从他身体外部,乌迪尔听到自己拼力喊出的话语。“她并非在对你起誓,熊灵。”他咽下一口唾沫,将自己推向那个怪兽般的生物。“我们只献上战争和战死的人。”
沃利贝尔愤怒地咆哮。它的音浪将乌迪尔推到瑟庄妮跟前,巨兽的咒语中断了。
瑟庄妮曾独自一人狩猎过冰巨虫。她曾十几次把自己的头发打成死结再冲上战场,那些誓言,承诺了胜利或者她自己的死亡。她曾冲进漆黑之地闭着眼迎战巨魔。但就在沃利贝尔的咒语中断的一刻,当她抬头看到头顶笼罩着的可怕存在,她才知道它真正的恐怖。它毛发直立,闪电在它血肉中肆虐。它的伤疤在发光。霹雳从它口中倾泻而出,似乎下一瞬就要爆炸。瑟庄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恐惧,她刚刚差一点就把她和她的人民全都献给熊人。
这才是沃利贝尔的真正力量。
她敬畏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导师。不知如何,他找到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足以匹敌如此的恐怖。
“你畏惧我们的战争吗,巨熊之灵!?”乌迪尔朝着怪兽大吼
那个巨大的生物再次咆哮,变得越来越不像熊的样子——血肉似乎开始飘散:肌肉、毛发、筋骨都开始分离,只有其中无尽的闪电将其连接。沃利贝尔摆出进攻姿态。但不等它发起进攻,瑟庄妮直接向他骑行,挡在乌迪尔面前。
“风暴与狂野之熊!你是否与我们并肩作战?”乌迪尔大喊道,“还是说你畏惧我们的战争?”
等了许久,怪兽给出了回答。
“我们无所畏惧。”
乌迪尔走过城市大门的废墟。这座河畔的城市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还有温暖的炉火驱走夜晚的寒冷。他身边的建筑全都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只有碳化的木材和石头砌的烟囱立在尖尖的碎石堆顶端。
乌迪尔走向城中心,他的脚步在烟灰覆盖的街道上留下灰白的脚印。黑烟组成的帷幕在他周围飘荡,遮住了街道和被夷平的石头房子。一片黑烟暂时散去,显露出十几个凛冬之爪的战士。他们围着一座着火的哨塔组成阵列,包围了少数几个幸存者,将他们赶向火海。剩余的城镇守卫绝望无助地想要逃脱,但等待他们的只有斧头和死亡。
在他们附近,一个熊人正在肢解一个商店老板的尸首。它回过野兽模样的脸,看向乌迪尔。鲜血沾满了它的毛发,它随手将一对战斧砍在那具早已死去的尸体上。紧接着,那个熊人发出一声咆哮,附近的战士们立刻逼近了剩余的城镇守卫,无情地将他们推进火海。
这是乌迪尔看到的第一批幸存者。熊人首先冲破了城镇的防线。瑟庄妮的部队紧随其后,但他们和失者一样凶残。直到现在乌迪尔依然能感受到那斩筋截骨、不容置疑的熊灵正在悄悄爬进身边每一个生灵的脑海。熊人的力量正在增长。
乌迪尔爬上碎石的阶梯,来到一片广场的废墟。在周围高大石头房子的环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