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的军营之中,数以万计的灵界兵将们齐聚于此,无央一身冰冷的铠甲站于军前,听得副将清点完毕人数后,他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时,突然察觉背后一阵稳重的脚步之声由远及近。
他背着身一时并未看见来人是谁,只是从高台之下兵将们略有些惊诧变化的表情之中反应了过来。
无央撩起衣后的斗篷翻然转过身,同身后千万的将士们一起,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恭迎陛下”
来者正是身着王袍的灵王,他表情淡然地点了点头,道:“诸位请起。”
因着平日里多有劳作,他与民同甘共苦,也鲜少穿富丽的衣裳,而今大敌来袭,他换上了这一身庄正的王袍,更显得气度不凡卓资翩然。
底下的诸位灵界将士皆是随着无央在北境苦熬了数年之久的精兵良将,靠的就是对灵王陛下的一点赤胆忠心,如今乍一见了陛下本尊,皆是内心激荡万分,千言万语如梗在了胸间,直激得他们险些拿不稳手中的兵器。
但他们还是在原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半点,只因这是军营中铁血的纪律。
“陛下,”无央缓缓起身,仍是半低着头,道:“陛下为何会来此?”
“将军在此整顿军纪,朕自然是要来看看。”灵王嘴角的笑意如春风般和睦,那笑容从来都引得灵界众生对其疯狂顶礼膜拜,只因他垂眸浅笑间不带丝毫居高临下之感:“朕着实有些愧疚,朕的子民们方从那苦寒之地回来,便又要因着朕的一道旨意上战场了。”
“陛下可万不要如此说。”无央摇头,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是我们身为将士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心甘情愿的事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好像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他身后的将士们此刻尚皆单膝跪在原地,随着他的声音慢慢落下,齐声道:“愿为灵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吾等愿誓死追随灵王陛下!”
那声音喊得震天响,听得灵王的耳朵都有些许的阵痛,他强忍住心中澎湃的阵阵情感,面上的神色亦是无比地复杂。
安静了半响,他上前了一步,慢慢地躬下身,对着满场的将士们以及眼前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无央,行了一记灵界的平礼。
那一刻他不是灵界的君王,只是灵界数以万计的一位普通生灵而已。
“陛下!!”
“陛下不可!!”
“不可啊!!”
他身侧的副将和猛然反应过来的无央皆慌忙的冲上来想要扶起他,他却只是反手推开了众人对他的搀扶,轻声道:“朕代表灵界,代表灵界历代祖祖辈辈的君王们,多谢你们了。”
这一刻的时间好像凝滞住了,又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位灵界士兵的心中。这一刻,即便冷硬如沙场上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战士,眼眶都忍不住有了湿意。
北幕带领的天界将士们并未直接在灵界之前宣战,而是选在了距离灵界尚有五十里之处安营扎寨,方整顿了不久便有天兵来报,灵界的将士们由着一位骑着银马的将军带领,已然朝着这边过来了!
北幕却像是并不意外那样,只是冷笑了片刻,随即下令让随行而来的贪狼星君去召集将士们。
“本君还未急着竖旗,倒是有人比本君来的还要迫不及待了!”
他想到了什么,又问向那来报的天兵道:“可有看清,带头之人什么模样?”
“这”那探子想了想,道:“看面相似乎是很年轻的一位将军,灵界莫不是没了人,竟会派这等黄毛小儿过来?”
语中或多或少带了些轻蔑的意味在,而北幕听罢之后却是半响没有答话,只是无言地望了望不远处他们过来的方向,抚了抚肩上冰冷的铠甲,挥手示意他先下去了。
面相很像少年人却又能统领千军万马的,翻遍整个灵界,怕是如今的灵王能放心用的,也仅有这么一位了,他也确实当得起灵王的这份信任。
而后良久,他站在原地半点也不动弹,眼中有千万种复杂无比的情绪闪过,最终皆被他闭上眼一一掩盖过去。
“怎么了罗睺星君?”贪狼布置妥善之后刚回到此处,见他面色有些不太对,关心道:“可是有什么相熟之人来了?”
聪明如贪狼,总是一眼便能看穿事情的本质。但是这次,他也可以说看走了眼。
“没有。”北幕再度睁开眼睛,眼中已是再无半点情绪可言,重又深邃而难言:“只是想起了过往的一点小事而已。”
相熟么?自然是熟的,曾经他与无央熟到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可以从北境的尸山血海里相互搀扶着出来,相互拿银刀子去剜对方腐烂的伤口,可以在最漫长的冬夜里将最后一口水争先留给对方,而又不约而同地将自己写好的遗书交给对方,请对方交由灵王陛下。
那时候,他们是真的相熟到不行,就连灵王也羡慕过他们之间纯粹的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