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黎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特别傻。
不傻也肯定是呆的,反正定是没法子看了。
所以这是什么问题??
他想遍了所有三阎罗可能提出来的刁钻问题,也做好了应对一切刁难的准备,但是三阎罗居然会问这么个问题出来,这完全是没按套路出牌,他也是兜头就被打懵了。
“很难回答么?”大抵是他的表情着实太没意思,释略微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眉头,道:“吾着实困惑了许久。”
在他的印象中,对敌人的一切怜悯都是愚蠢的,为此他初见二郎神之时只觉得此人愚不可耐,可是他躲在暗处看到的这一幕却叫他有些许的不解,甚至于这么久也没有想通。
这一瞬间,黎音莫名觉得,这个三阎罗好像有那么点可爱之处。
若是二郎神的话,那这还真是正常的了。
“二郎真君这个人啊,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有时候他装都懒得多余地装一下,只要他觉得你是个可以认定的对手,他就愿意将他认为最好的退路留给你。”
手中的灵气渐渐散了去,黎音身上从方才开始便萦绕的那股犀利的灵气也慢慢柔和了下来,他想了下莫名觉得这事情有些好笑,但是显然眼前的三阎罗并没觉得这是件什么好玩的事情,依旧在满脸严肃地等着他的答案。
“嗯”释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个问题在他心头盘桓了许久,以至于他回到冥界好一阵子心情都不佳,在黄河之渡屠杀了许久的恶鬼也不见些许的缓和。
方才的立场好像反了过来,眼下严阵以待的人成了三阎罗,而他却成了那个笑着把控着一切的人。
这个认知让黎音有些无奈,但是他撇了撇嘴,继续道:“他这个人啊,最是英雄惜英雄,妖王陛下又是那般呃姑且不提他做了什么,又是那般骁勇善战的勇武之人,傲骨铮铮宁死不屈的,他当然要劝着一些了,他当是觉得,起码要有条命在,即便是囚禁永世不得自由,也比魂飞魄散好的多吧。”
可惜妖王某种程度上同他是一路子人,没了自由的生命,与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这样么”释一直半合着的眼睛睁大了,露出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眸,本是生的一双多情的眉目,却是个无情之人:“只是惜才?”
“那不然呢?”黎音看着他有些奇怪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以为他们惺惺相惜还能惜出别的什么感情来或者你对他惜出了点别的什么感情?!?”
黎音为自己这句话也是一阵恶寒,释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显然还未从方才那股子不易察觉的震惊中回过神:“当然不是,这方面吾对旁的人没什么兴趣。”
黎音的耳朵动了动,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这方面对旁的人没什么兴趣,那就是说这方面还真有他感兴趣的人了?!
当月老就是要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要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是做魔王后就不行了,那丢的可就是阿渊的人了。虽说魔尊没在这些事上管过他,但是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见着就要到灵界的驻扎大营了,四下没什么人,若是路过的看到他们两人在这鬼鬼祟祟的难免说不清楚,毕竟眼下他们谁在此都是不能言说的事情。
只是释显然并未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
“魔王后,若只是惜才,一个人对敌人也可做到如此么?”释回过神来,紧盯着黎音的双眼,那眼神如同蛇盯着猎物一般,瞬间让黎音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该是将其分身碎骨散魂飞灰么?”
在他的理解里,这种黎音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还真是理解不了。
“你自己的想法,你问我?”
黎音有些无语,他从前也见过嗜血心狠之人,但是释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他似乎只是喜欢杀戮,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反正在我以前受到的教诲里,可从来没说要对敌人一定要如何,皆顺从本心而已。”
他有心赶快结束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对话,见释仍旧是面色有霁,便直言道:“恕我直言,阁下是堂堂的三阎罗,六界大名鼎鼎的十殿阎罗之一,本就行的是那阴毒的路子,又何必学着菩萨要普度众生呢?”
黎音自打见他第一眼便有种强烈的怪异感,眼下他终于明了了,释无论从打扮还是言行,甚至是喜欢合手垂眼的动作上,无一不在模仿那些普度众生的菩提佛祖,就连他的面相都因此带了些许的慈悲之感。
本是杀伐无度的阎罗,却在模仿神佛,这和其可笑。
被拆穿了的释并不恼,就连面上的表情都未曾动上一动,只是睁开的眼睛又再度半合了起来,重新恢复了先前那般伪装出来的无所欲求的温和模样。
“来了这里这许久,魔王后还是第一个看穿了吾所作所为的。”释依旧轻笑道:“那魔王后可知,吾此举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