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药的成分很复杂,仅靠嗅觉分析不出来太多。”林有邪将这碗药汤收进储物匣:“我带回去再做更具体的研究。”
对于林有邪的判断,姜望自然是相信的。
他很难忘记林有邪默默捣药的样子,那种平静忍受痛苦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竟与姜无弃是有些相似的。林有邪能自己制药压制惊惧症,当然是对药物一道有很深的研究。
郑商鸣好像也并不意外,默许林有邪收起这碗药汤,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只用谨慎的目光,梭巡着这间书房。
姜望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身后是很难称得上灿烂的天光,身前是两位各自忙碌的青牌捕头。
书房是沉默的,但也有独特的语言,在描述一位天之骄子的活动轨迹。
每一个到访的人,都试图找到那种特殊的语言,与这座书房交流。
包括姜望自己。
他的目光落在两位青牌身上,却是散开的。一瞬间想了很多。
自那日在这里拿了一幅字和一本书回去后,中间还经历了姜无弃的三天丧礼。
这间书房,真的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好像中间的这么多天时间,再也没有人走进来过。
他不由得想
冯顾是单纯地哀悼姜无弃,不想动他生前的布置,还是想要留下一点什么?
如果这间书房里能够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信息。
是姜无弃留下的,还是冯顾留下的呢?
“冯顾是自杀的。”
耳边忽然传来林有邪的传音,让姜望愣了一下。
他不清楚林有邪为什么要特意避开郑商鸣,悄悄传音交流,但仍然被这句话里的信息所惊住,忍不住看了过去。
“自然一点。”耳中林有邪的声音道。
姜望于是又自然地看了郑商鸣一眼,履行自己“监督”的职责。
不太明白,为什么相对于根正苗红的郑商鸣,林有邪好像更信任自己。但是对于林有邪的分析,姜望是很相信的。其人的能力和责任感,都非常直观。
“何以见得?”姜望传音回问。
林有邪的声音继续道:“尽管他刻意误导,想让人以为他的自杀,是一种凶手对现场的完美布置。他也的确做得很好。但骗人容易,骗己难。他的尸体告诉我,他的确是自杀。”
姜望又想起林有邪那句“名言”“尸体是由线索组成”。
完全剥离尸体背后的复杂关系,只从尸体本身要答案。
想必她已研究过冯顾的尸体不止一次,因而才能如此笃定。
姜望正要说话,耳中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家父即将神临。”
郑商鸣的声音。
此时这位北衙都尉的公子,正站在书案对面的巨大书架前,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就如林有邪也在仔细检查姜无弃的座椅一样。
很难相信他也在悄悄跟姜望传音说话。
区区三个人,竟开辟了两个私下聊天的“战场”。
很明显郑商鸣和林有邪虽然相处和睦,但算不得一路人。
郑商鸣是郑世唯一的儿子,理所当然也是天子嫡系。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是天子,当然,也有他郑家在巡检府的利益。
林有邪呢?
代表的是已经没落的四大青牌世家,还是她自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望先传音问林有邪,再传音给郑商鸣:“恭喜。”
虽然这种祝贺的话搞得鬼鬼祟祟的有些奇怪,但面对郑商鸣骤然开启的话题,也实在没有别的话好接。
尤其是林有邪此刻表述的内容正精彩,他便敷衍一下郑商鸣了事。
林有邪的声音继续在耳中响起:“冯顾很清楚北衙的办案能力,知道很难有不留痕迹的伪装,而且他死之后,再无法控制任何人。所以他索性放弃在自己的尸体上做手脚,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上吊自杀了。只用一封意有所指的遗书,便制造了完美的凶杀假象。至于他的目的他的死,最终会引导人们怀疑什么,他的目的就是什么。他是想用他的死,让北衙追查到其它的事情。”
郑商鸣几乎同时传音过来,他倒是开门见山:“北衙都尉的位置,姜兄有兴趣么?你现在的修为刚好合适,若是你想坐这个位置,我们会全力支持你。”
他没有说他要什么回报,由他出面来跟姜望谈这件事,本身就是已经摆出了条件。郑家现在支持姜望,那么等姜望离职的时候,当然也要支持郑商鸣。
姜望一阵沉默。
林有邪和郑商鸣都在继续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有催促,也都觉得姜望在认真思考
姜望也的确在思考,只不过并不只在思考一个问题罢了。
同时跟两个人私下沟通,而且都是信息量如此密集的交谈,他很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