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走,接受冠冕,入主七非宫。他需要力量,非常需要,为此他愿意付出很多代价。但若是地藏会伤害秦广王,那他就不会做此选择——因为秦广王对他有恩,哪怕秦广王自己并不觉得。
转轮、都市、仵官、阎罗、平等,阎罗大君立其五。
五君入殿,冥府大光。
那自曳落天河起身的万丈佛陀,就连面上的纹理都异常清晰,仿佛金箔刻就。
祂默默地注视着所有阎罗的选择,但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做任何干涉。
包括站在那里发呆的燕枭。
祂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缘分,允许一切发生。
祂能够改变冥府范围内的时间,现世一瞬,冥府可以千年百年。
所以祂能够从容注视不同故事的发生,人性的复杂,亦是祂窥世的窗口。
当然,不可能真有冥府一万年乃至万万年的发展时间。
因为这份冥府之中的时间变化,正被紧追而来的外力极致压缩。
所以就是这么几个来来去去的选择之后。
变化发生了。
其实只是现世的一瞬间,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泰山王才刚刚离开冥府——
照见冥府的紫微星光,便如一支利剑,刺进了冥府中!
古老星穹,永照现世,地藏所开的冥府,暂只是现世的一口枯井。
那“中天之尊星,斗数之主”的紫微星,在莫测伟力的推动下,悬照于白昼,倾落紫辉如芒。
东国天子单手提戟,从天而落,关于冥府的界限就这样被踏破。
“佛陀!你就那么喜欢敕封君主?你可知犯了朕的忌讳!?”
他把方天鬼神戟压在地藏的肩头,像是一根毫毛落在了巨佛之身。
但地藏的庞巨身形,竟就猛然下沉——
哗哗哗!
天河之水飞溅!
每一滴都显得壮阔,每一滴都十分苦涩。
地藏的佛眸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东国天子,而是看向遥远海岸上的东国。
以祂此刻的庞然,万里海岸线也只是微渺的一横。
但屹立在东海之滨,乃至于已经在事实上囊括了东海的那个人类帝国,却不能够被祂忽视。
祂一直看到东国首都,看到临淄巨城。
看到一个面容异常年轻的、披着星图道袍的男子,立在穿透云层的高楼之顶!遍身星光所绕,墨簪像一道天痕。
祂也看到一座星光交织的高台,起自遥远临淄,似一尊恶兽俯瞰东海。
此即大齐帝国钦天监监正阮泅亲自设计督造的望海台!
是图纸上本该出现在枯荣院旧址的那一座,一直只在朝野议论中,尚未有真正落成。可观星楼长久贮存的星力,早已将它千百次地勾勒。
这时大不同。
磅礴星力这时候真实地体现在枯荣院旧址之上,将很多人以为仅仅存在于图纸上的构想,编织成现实。但见它高耸入云,同观星楼东西并立,才刚面世,已是当之无愧的临淄第一高台!
东边楼,西边台,紫极天日,观星望海。
临淄城里,哗声如沸。
太多人亲见这一幕的诞生,亲见一座雄伟高台以星光交织的形式垒起,是再壮观不过的奇景,极见恢弘之瑰想。那些所谓的神迹也不过如此。令人不由得发出惊叹,议论纷纷。
“青天白日起高台,霸国天子望东海!”
有士人热泪盈眶,举书卷如旗,穿行闹市而高呼:“大齐何其雄壮!”
这座望海台的伫立,标志着大齐帝国真正意义上纳近海群岛为国土,收近海为海疆,视东海为禁脔!
百姓热烈歌颂!歌颂亲手缔造了东国霸业的君王,歌颂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他们的君王正在遥远东海,倾国势而战。
可他们的爱戴和信任,却源源不断地为大齐天子提供力量。
地藏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这有备而来的东国天子,眼神愈发慈悲:“不知哪里犯了东天子的忌讳?但请言之,愿为君改。”
平等王阳玄策静静地坐在七非宫中,坐于阎君宝座,感受着身上神职所赐予的真神层次的力量……面对此景此情,一时沉默。言必“永恒净土”的伟大佛陀,在齐天子面前也如此谦卑吗?
他静静地往后一靠——这从未改变过的无力感!
姜述眼里当然只有地藏,但好像连地藏都没有,只审视佛眸:“楚帝尚斩长生君之帝名,朕岂容幽冥有天子!”
地藏心中其实是有微词的……
抛开那些布局不说,楚帝斩长生君帝名是师出有名,因为长生君就在南域,在他卧榻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