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管……要不然你别来呢?”
“可我已经来了。”
燕春回瞪着他,一双眼睛忽清忽浊。
曾经恶贯满盈,培养也庇护了许多人魔,荼毒不止万里,祸世不止百年的无回谷主人,现在这般痴痴呆呆困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老弱病残的可怜!
倒像是本分生活的老人家,被那黑心的青皮流氓欺上了门。
再看看那远处夹着尾巴呜咽的老黄狗,泥泞里泪流满面的美丽女人……真是一幕再套路不过的话本情节。
什么强抢民女、欺凌老弱、踹狗、摇鸡蛋黄。
也如话本故事里无数次重演的那样,无助的老人家,最后总是要屈服的。
“好罢!”燕春回长声一叹,双手微垂,剑光绕指,颇有几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伤感:“你想要聊些什么?”
姜望暂且止剑,立时进入聊天的状态:“当初我去无回谷拜访燕前辈,是谁向您透露了消息?”
“何必多礼?我宁可你不要称前辈,还如先前!”
“无论双方立场如何。若能解惑于我,我自当敬之。”
“这事我不能说。他人救我于水火,我岂能陷他于不义?”
姜望又抬剑:“那便厮杀吧!”
“钱丑!”燕春回喊道。
姜望沉默片刻:“这么说,是神侠托他转达的情报?”
燕春回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判断他言语的真假。
燕春回略显痴呆地站在那里,眼睛渐有浑浊的趋势。
姜望赶紧又问道:“我知道你和叶前辈有交易,他还找你借了一剑——他付的酬劳是什么?”
燕春回暂止浊眸,维持了几分清醒:“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不方便说?”
“不能说。”
感受到燕春回的坚决,姜望便将这个问题放过,转道:“我知道宗德祯在和叶前辈大战的时候,分念来找过你,那时候你说自己忘了——叶前辈把什么重要消息寄存在你这里?”
这个消息大概是并不重要的,因为彼刻叶凌霄尚不知一真道首的身份。但它或许也确切地描述了一些什么,能够拼凑叶凌霄最后的那段时光。
但燕春回道:“你知道的,我很健忘。在我的人生里,有些事情可以想起来,有些事情永远想不起来。”
他艰难地思考了一阵:“面对宗德祯的时候,我忘掉的就是永远想不起来的那部分。”
姜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抿住了唇:“燕先生,你很没有诚意。”
燕春回额前的白发轻轻卷动:“我已经给了我最大的诚意。姜小友,是你不以为然,并且视而不见。”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姜望直接了断:“你曾将算命人魔纳入你的麾下,他的血占之术肯定也奉献给你。能否让我一观?”
燕春回眉头一耸,面有讶色:“这脱胎于命占的狭途,极恶于人心的禁忌之术,你镇河真君也感兴趣?”
姜望并不解释,只调侃道:“在燕先生口中听到禁忌二字,实在是……稀松平常。好像也并不凶恶了。”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在于他问出来的三个问题。找个明面上能绊住自己的事情,倒是其次。
这三个问题里,燕春回否决了一个,忘掉了一个,这血占之术再不给,他就真只能让自己被绊在这里,先纠缠三五个月再说。杀不了燕春回,也要让燕春回干不了别的事。
当然他从未想过学习血占之术。
他连余北斗的命占都不学,怎会觊觎血占?
只是他虽暗自决定以身为饵,要围绕着缺位的魔君,同七恨斗上一斗。却也不能不考虑到七恨弃他而求《灭情绝欲血魔功》的可能。
余北斗当初在东海设局,在理论上和事实表现上,都可以说已经杀死血魔,将《灭情绝欲血魔功》消灭。
但《灭情绝欲血魔功》具有永恒之性,终会在时光的冲刷下再次清晰。
这亦是八大魔功称名永恒,累代永续的根本原因。
其质永恒,本就不死不灭。
《苦海永沦欲魔功》也是因为《七恨魔功》替夺了那份永恒之性,才有了被彻底抹掉的可能性。
《灭情绝欲血魔功》的消亡,注定是暂时的。但这个时间,在余北斗所设计给予的毁灭性打击前,可能要以数万载甚至数十万载来度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几可视为永绝了魔祖的归途。
数十万载……已经是跨越了一个大时代。
整个近古时代,也才十万三千年!
魔位缺席一整个大时代,怎么也该等到人族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