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军中的号角兵吹响号角,以一种独特的号声传达给士兵们明确的信息立即撤退。
中原的军队善用鸣金收兵,而游牧兵常年在空旷的大草原大戈壁上作战,号角的声音浑厚,传达得更远,奚军便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指挥军队作战。
双方骑兵已经在外围交战,想撤也并非那样容易。
训练有素的奚兵也晓得,哪怕是撤退,也必须是先头部队继续和敌人绞杀,牵制住敌人,保证后方的部队尽快撤离。
这是需要有牺牲精神的,然而奚兵中不乏有这样的勇者,仍不畏死地和唐军拼搏。
而那些有条件撤退的奚兵,听见号角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弃了李峥这个唐僧肉,立马往回跑,因此对李峥来说危险已然解除。
李峥大松一口气,将手枪收回,取出95突击步枪,上弹,准备以更猛的火力还击敌人。
郎兵和节度使兵都已累到极点,根本无力阻止奚兵撤退,只有眼睁睁看着敌人撤离。
只有新来的援兵在和奚兵在外围纠缠。这里面就有安庆绪,他一马当先,掇着陌刀就和敌军交战起来。
安庆绪这小子,要说脑瓜子或许有些粗线条,可论起蛮力,敢于和敌人厮杀的本领真还不是盖的,有些二百五的劲儿。他一刀一个,顶多是两刀一个,将奚军骑兵挨个斩于马下。
又战良久,等奚军掩护撤退的骑兵都快死绝时,战场已恢复了平静,奚军大部队已经撤离。
安庆绪兀自在马上挥刀,一副没杀过瘾的样子,喊叫道:“杀呀,杀”
李峥跑过来喊道:“安将军快回来,不要去追,小心敌军埋伏。”连喊若干声,好不容易才拦下这个莽夫。
“李郎君,干嘛不让我追呀?我还没过瘾。”安庆绪纵马过来。
李峥苦着脸,指了指遍地的横尸,道:“将军呐,你看看,你光看看,都这样的残局了,你还追去?过什么瘾呐?当下首要任务是清点战场,救助伤员,立马撤退。”
安庆绪将陌刀高举过顶,炫耀地旋转两圈儿,收刀,这才道:“嗯,郎君说的对,好吧,一会儿阿耶父亲就要来了,你和他说。”
当安禄山在众将伴随下,带着万余步兵赶来时,大战全部结束。见到李峥,两人感慨万千。
李峥更多的是败战的惭愧和侥幸生还的幸运安禄山感慨的则是能打神仙仗的李峥,你也有今天呀!
这里不是说长话的地方,安禄山和李峥很快达成了共识收拾战场,带着伤员立即后退。
李峥一脸伤痕,衣衫褴褛,蹒跚在这片血染的大地上却见满目疮痍,充满血腥的土地上尽是战死的士兵。
他的五百郎兵已经死去三百多,其中黑狼突击队的兵也战死过半。尹子奇的五千兵也很惨烈,清点之后确认死去四千有余。
此刻,不知道奏出什么样的悲情乐曲,才能诠释这种悲泣。这些悍不畏死的士兵们用生命,共同谱写出一首可歌可泣的乐章来,令闻者心恸。
李峥再也走不动了,心里一揪,缓缓蹲下。他的身边都是尸体,有的身上还插着刀,鲜血汩汩外流有的临死时还勒住敌手不放,而敌人的后背也插着利器
还有个郎兵被一杆长槊戳穿,身上满是箭矢,手中仍然揪住敌兵铠甲上的一个鳞片……
李峥就这样看着他们,立马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闪烁在透亮的雾花里,热热的。
独孤蓉凑了过来本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步,她怕打扰到李峥的情绪,只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心道:“咦?真想不到,这个狂妄的人,内心中会这样柔软……”
独孤问也凑过来,只对妹妹道:“他不是坏妖怪。”
“哼。”独孤蓉将要产生的感同身受的情绪被兄长打断了,扭头走开。
来瑱满身是伤,见李峥久久未动,便上来对他道:“嗨,兄弟,打仗必会死人的,现在不是悲泣的时候,快主事吧!”
在李峥的强烈坚持下,无论是郎兵还是节度使兵,都被一一埋葬在这里。
安禄山开始不太理解他,打仗莫说死几千个兵了,就是上万上万的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呀?为将者怎可如此妇人之仁、婆婆妈妈的?
再说这些尸体,摆在这里也就行了呗,当兵就是为卖命的,若是每打一仗都要悼念完了埋尸,那岂不要把人累死?
“嘁!这个李峥,搞不懂……”安禄山想了半天,似乎又明白了:“哦……这个李峥早已不是李林甫的儿子了,他是个性情中人,内心里居然很善……”越想越有意思,毕竟哪个奸商不喜欢自己的合作伙伴是忠诚善良之士呢?“找他好,嘿嘿,哈哈。”
指挥活着的人,把死了的人掩埋好,李峥揉了揉眼睛,对荔非守瑜说道:“把这些郎兵的名字一一记下,等回紫林山后,我要重重奖赏他们的家眷,让他们为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丈夫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