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正二十二年的腊月,大雪倾灌数日。
周国五府九州十四县,有三府四州之地收到不同程度的雪灾。
其中惟京城洪山县受灾最为严重。
太子与柴琅因为去了潭州救灾,京城只有伍桐一人了,六部顾问是个虚衔,但好歹品级高啊,正三品,在京城里横着走,是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敢拦。
毕竟他腰上还挂着一个金鱼袋,这玩意儿虽然不太好看,但切切实实是身份的象征,伍桐要是在张扬点,穿上御赐的蟒袍那就更骚包了。
为了调查为何京城洪山县在雪灾中损失如此惨重,伍桐微服出巡。
微服出巡,指不穿骚包的衣服。
腊月初七的早朝,是如此的安逸。
京城雪大不假,可清雪的频率很高,柴琅献上的防雪灾的方法很到位,京城除了清出去雪比较多以外,没有人员伤亡。
明日就是腊了,民间有云过了腊就是年,现在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朝臣都很开心。
当他们在早朝前的等候人群中没有发现伍桐,他们就更开心了。
“黄大人,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黄埠在人群中找了半天,脸上也露出笑意,“啊,今天真的是美好的一天啊。”
美好的一天从早朝开始。
周皇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看着殿中群臣,目光扫过在前排的一处空位停留些许时间,他只知道伍桐出了城,却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不过伍桐翘了太多回早朝了,周皇也见多不怪。
龙眸横扫,“上朝。”
早朝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因为冬日的雪灾,早朝的时间晚了许多,下朝的时间自然也会晚上许多。
童贯叹了口气,伍桐出城这件事他自然清楚,太子远镇潭州,京城附近雪灾严重,看汉阳知府的折子,这场雪灾怕是又死数万百姓,伍桐出城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问题就在这,明明降雪最多的潭州没有闹雪灾,反而不太严重的京城成了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洪山县的县令到底有没有按照防灾的方法去做,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御史台已经有御史上书了,雪灾就是因为变法所以上天发怒降下灾难以示惩戒。
御史台不以言获罪,首辅次辅虽然支持改革,可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弄死那些官员,武相的想法倒是能解决问题,可屠刀一举,朝中还能剩下多少官员可就说不准了。
这种情况伍桐会怎么破局呢?
童贯不禁想到。
“上元县候到!”
殿外忽然传进侍卫的声音,一般没有传召是不会这么唱和的。
周皇敲击着凭具的手指顿了一下,旋即用更快的频率敲了下去,有意思了,“宣他上殿!”
隔着老远,即便伍桐并没有上殿,童贯也望到了殿外的赤红血气。
这是要杀人啊。
大殿的殿门开启,一人缓步走了进来,殿外风雪涌进。
风雪伴一人,萧瑟肃杀。
伍桐没有穿他的御赐蟒袍,但是穿了一身玄色的棉服,以现在的礼教来说这种衣服并不华贵,可朝中百官依然从他身上看到威势。
这可能是因为并不会动怒的伍桐第一次在如此场景爆出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还有刚才风雪卷进大殿带去的一缕寒意。
“陛下,臣有事启奏。”
伍桐拱手施礼道,微微垂首,目光落在三宰辅的身上。
“爱卿平身。”周皇直起身子,“爱卿有何事要奏?”
“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周文斌周大人没有想到伍桐会叫道他的名字,慌乱回道,“伍县候何事?”
“地方县令不实行朝廷法令,以至于雪灾损毁房屋一万七千余,受灾群众足有五万余人。身为朝廷命官却视百姓如草芥,如此尸位素餐,不尊法令之人,该当何罪?”
伍桐的语气很不客气,按照品级六部尚书比他高上半品,可现在周文斌看着伍桐的脸色和衣装,竟升不起一丝傲气。
“按律当斩。”
“只是当斩?”伍桐嗤笑一声,“洪山县是京城的两县之一,可以说是天子脚下了,天子脚下百姓倒满大雪之中,近在咫尺地方官也不闻不问。”
“皇城之下犹然如此,普天之下还有多少涂炭之生灵!”
“陛下,臣以为,我大周澄清吏治迫在眉睫!”
朝中一片哗然。
吏治,一直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点,毕竟当官就是为了赚钱,执行上面的命令就是顺手的事,但是政令与赚钱产生了冲突,那自然要抛到一旁。
这只是最浅显的理由。
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朋党。
大家都是名家传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科举成名,这时候人就回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