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四十声。
京城里的官员抬起头望着皇宫。
圣上驾崩了。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百官的悲痛,倒像是更多人的狂喜。
陛下终于崩了啊。
老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都崩了,咱们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肚里能撑船的。
老皇帝早年杀兄逆父,晚年又想对他们动手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过去了。
哎呀,他们就是这么大度的人,已经原谅他了。
“黄中丞,这天变了。”
御史中丞黄埠,这家伙在很久之前就与伍桐不对付,老皇帝晚年对他的态度很恶劣,这让黄埠多次想要尚书乞骸骨,战战兢兢的熬了大半年,老皇帝死了!
方才钟响四十,大丧之音。
可黄埠听到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发笑,他将自己已经写好的辞呈撕掉,坐在自己的凭具上捂着脸暗笑。
直到外面的御史敲了敲他的房门出声唤他。
黄埠这才想起,现在还不能太高兴,他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巴掌,可并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好歹是红了许多。
他推开门,看了一眼那来叫他的御史,然后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是啊,变天了,乌云散去,阳光普照!”
黄埠叹了口气,“陛下龙驭宾天,你我也要去大庆殿,想必三位宰辅已经在那里准备宣读圣旨了。”
“黄中丞。”御史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淡黄香囊,“黄大人,擦擦眼睛吧。”
黄埠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揉按眼睛弄得有些狼狈,接过香囊擦了擦眼睛。
刹那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黄埠满脸是泪,这都是对老皇帝满满的怀念啊,只有悲痛至极才能流出如此江河之势,“你这姜也忒老了!”
御史苦笑,“姜不老怎么哭的真。”
“走吧。”黄埠满脸的哀痛,伸出袖子向前一拂,“走吧,莫要让宰辅等急了。”
御史台的俩位御史,黄埠、夏侯弼。
一个哭的不成人形,另一个眼圈微红,并没有眼泪。
夏侯弼看着黄埠微微一怔,“黄中丞真是良臣啊。”
黄埠也不客气,“老夫感念陛下恩德,夏侯中丞似乎并不难过嘛。”
说罢他故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用力挤眼,又是一汪眼泪泄出。
夏侯弼知道黄埠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他不屑于用,京城没有其他动静,那应该是太子稳定登基了。
太子登基民心所向。
夏侯弼对于陛下,无非就是难过而已。
太子才是周国的未来,只要尽心尽力,好生帮扶,太子之成就一定不会弱于周皇。
夏侯弼为什么这么肯定?
陛下卧床半载,加上之前先皇养病放权于太子,这三两年间,太子行事并无不妥,所批奏章也无半点挑剔。
加上夏侯弼与伍桐有些私交,太子与伍桐交好,周国必定能焕然一新。
那黄埠为何还能做出如此姿态?
夏侯弼以为是太子仁善名头的原因,黄埠认为自己无事了。
殊不知黄埠心中是另有沟壑。
御史台的大门开启,露出外面的军士。
虽然天台上面都是成......不对,虽然御史台外面都是军士,可这些御史半点恐惧神色都没有。
匹夫!
这是大多是御史心中暗骂的话,文武相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陛下龙驭宾天,禁军自然会上街维稳,防止异变,这种事见多不怪。
这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夏侯弼皱了皱眉,袖中扣着一副龟甲,轻轻晃动了两下,龟甲中铜钱叮咚,却被宽大的袖袍拦住了声响。
叮...叮叮叮叮...
一枚铜钱落地,砸在青石上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音。
夏侯弼眯着眼睛望着那枚铜钱,出声说道,“黄中丞,这是禁军的人,前些日子太子下旨楚王殿下执掌禁军,可如今禁军不在皇宫之外,却在御史台外,你以为如何?”
黄埠眉头一皱,心底竟生出一种危机感,似乎这些军士的目标是自己,可转念一想,黄埠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自己是御史中丞,这些丘难道还敢对自己动手不成!
“夏侯中丞精通卜算,不知刚才那一卦,卦象如何?”
夏侯弼闭上眼睛捏了捏手指,“六去其一,应该有难。”
“御史台独立六部,无事。”黄埠肯定说道,也是给自己打气。
夏侯弼踏出两步,捡起那枚铜钱,轻轻吹了吹铜钱上的浮灰,“禁军为何来此?”
守在御史台门外的禁军抱拳说道,“在下奉军令,在御史台外守候,等御史中丞黄埠黄中丞。”
夏侯弼皱眉,禁军奉军令在此等候黄埠,这是何意?
“敢问大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