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日渐寒冷。
新君柴瑾也不想整日待在垂拱殿蹉跎岁月,加上朝中阮凌辅更加权势,柴瑾也乐得放权,退上一步。
白凤山天博学院如今秋风瑟瑟,冷寂凄凉。
柴瑾眯着眼睛看着天博学院内的树叶纷飞,“这怎会如此冷清,学子呢?讲师呢?堂堂学院,怎能一个人都没有?”
身后內侍低头回道,“陛下,自肃国公入蜀之后,天博学院在京城备受排挤,董钰董大儒是学院声名之本,最初学院就是以此招生的,去岁,董钰也随肃国公入蜀,天博学院声名一落千丈,其余讲师虽有盛名,可除了杂学以外,并无精通经学礼易,是故今年天博学院并没招生,而且...”
“而且?”柴瑾淡淡的瞥了身后一眼。
“而且国库承诺的拨款并未兑现,天博学院建校之后所有经费多是肃国公垫付。”
柴瑾深吸一口气,“阳奉阴违啊,那钱是未拨款还是被挪用了?”
內侍是家仆,并不遮掩,“回陛下,被阮相挪用以充军资了。”
柴瑾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眼看天博学院虽然萧瑟,可秋意正浓,柴瑾也升起了一丝兴致,“与朕同游天博。”
“诺。”內侍应道。
柴瑾看着天博学院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同游的人。
肃国公,伍桐!
柴瑾漫步在学院之内,时不时与身后內侍交谈两句。
行不多时,柴瑾等到隐隐有读书声传来,四下回望,目光之中尽是天博学院萧瑟之色。
“何处的声音?”
柴瑾有些疑惑,天博学院不是破败了吗?
內侍稍一思索,旋即答道,“陛下,天博学院建立之时,肃国公在学院之侧建了一个小学,免费给乡下孩童启蒙,这所小学,并未荒废。”
“为何?”
“小学是免费的,钱财皆出自城内肃国公的产业。”
柴瑾愣了愣,旋即冷笑两声说道,“也就是说我大周府库都不如商贾守信?”
“这...”內侍咬咬牙,“恕奴婢多嘴,陛下,此事由上自下难以断绝。”
柴瑾摇了摇头,忽然神情一滞,扭过头看向天博学院正中的石碑,嘴唇动了动,最后化成一声长叹,“随朕去那所小学看看吧。”
“诺。”
在天博学院走一圈的新君明显心情不是很好,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百官都察觉到了新君眉间的一丝郁色。
有郁色也不奇怪,谁让现在蜀州都没个动静,十几万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坐在上面的大老爷们比谁都清楚。
不要说陛下了,谁看了不痛心。
那么多钱粮,全便宜户部和兵部那些王八蛋了。
且不说其他四部尚书如何恼火,京兆尹狄英生皱着眉看着上首的诸公,曾经入过垂拱殿做过大学士,如今虽为一名京兆尹,可近十年的经历锻炼出的政治嗅觉不会消失。
国家朝令夕改,国库亏空,百官百僚,贪得无厌。
这凌然已经是亡国之兆了。
阮凌辅这个大周首辅,要付首要责任,自从他接任以来,且不说改革如何,周国的实力竟比先皇在时更差了些。
新君是有豪气和魄力的,就是心急了些。
想想阮凌辅的变法,似乎和先皇在世时给自己看的那份相差不多,只不过那份计划是二十年循序渐进的。
那份计划...
狄英生不免想到了远在蜀州的肃国公,再微微仰头看着新君的脸色,狄英生不免胡思乱想,陛下是否想召回肃国公,罢黜阮凌辅?
只是,肃国公当日离京,此生怕是再难入京啊。
狄英生微微摇头,看着自己上首的六部尚书和最上首的阮凌辅,忽然之间,这位京兆尹察觉到一丝古怪。
急急四下望去,自身周边的官员,竟无一人是先帝时所任职的了。
阮凌辅起身出列,抱着笏板行了臣礼,朗声说道,“陛下,老臣有军情上奏。”
柴瑾闻言眉间郁色更重了,挥挥手,“讲。”
“四日前,龙神卫已经陈兵黔州,明日便可入蜀!”阮凌辅竟升起一股豪气,十万大军陈兵黔州,位于蜀州临天险之侧,一令可踏蜀州。
伍桐,龙神十万,这次你输了!
狄英生陡然一惊,手中的笏板抖了抖,龙神卫调兵一事他自是知晓的,可龙神卫的目的是收复蜀州,这他就没听说过了。
闭上眼睛算一算,蜀州如果收复了,周国便多了一处粮仓,可富裕天下。
若是打下来,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打不下来,以周国现在的实力,如此大规模的动员,要是再损兵折将,可不是伤筋动骨这般简单了。
阮凌辅兜了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打蜀州?
狄英生低头看了看笏板,却也不难理解阮凌辅的心思,只是蜀州真的会那么好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