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的巨宅坐落于城郊北,背山面湖,风景极佳。
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正是中秋月圆夜,两轮玉盘交相辉映。
远山似同泼墨,近宅灯火辉煌。
人影如织,倩影如画,喧笑声处处可闻。
附近十里八乡消息灵通人士闻风而来,可惜没有请柬,大半挤在门外,还有一部分机灵的翻墙坐望。
有一就有二,很快围墙甚至屋顶都挤上了人,一个个晃脑摇腿,往里眺望。
大家都知道这座宅邸的主人乐善好施,乃是附近有名的大善人,所以并不畏惧。再者中秋佳节,没人会在这时闹不愉快。
一队队青衫大汉宅内宅外维持秩序,只要人不往内宅侵入,便不做理会。
哪怕有乡民不小心越线,也不见严苛对待,笑嘻嘻的将人架出门外了事。
此间宾客不论身份皆轻装简从低调而来,很有默契的将护卫全留在过湖的桥外,仅带上少许随从。
长乐公的宅邸加上隐谷摆明车马支持这场演舞,谁也不会傻到太岁头上动土,这片区域安全无虞。
因为有贵宾不方便见光,所以只认请柬不认人,并没有唱名报入,随意进门。
在场身份最尊贵的当然是汉皇刘光世,镇北王郭武,以及中平高王。
三人端坐主堂上首,其他人只能站立,身边各围着一群人谈笑。
刘光世和郭武并未交谈,甚至连眼神没交汇过,高王隔坐中间。
能让不共戴天的两人共处一室还没起冲突,长乐公的面子不可谓不大。
主堂内靠墙排满精致的案台,上面搁着佳肴美点,任人享用。
宾客三五成群,聚在案台边热烈的讨论将要开始的演舞。
其实大半人根本没见过宫青秀,但是隐谷宣扬得力,足以勾起任何的好奇心,一个个倒像专家,似乎对宫青秀的种种情况如数家珍。
没一定身份的人不敢进主堂,大半人还是呆在大花园里,花灯处处,炫如白昼,婢仆穿行,宾客挤满。
整座豪宅占地近百亩,后宅空旷安静,前宅热闹非凡。
马玉颜随着蒙面的云本真穿过花园,踏入主堂,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如果闽国未灭,她当然够资格堂堂正正进来主堂。
然而身份的转变令她羞愧自卑,尤其瞧见李六郎那几人目光诧异的望来,忍不住低下头。
幸好云本真在身边,否则李六郎等人一定会笑嘻嘻的凑过来将她羞辱一顿。
本来喧笑沸天的大花园逐渐安静下来,主堂中人发觉不对劲,有人到门口张望,登时目瞪口呆。
已经被废被囚的王子高权大步走来,神情木然,沿途人等躲瘟神一样纷纷避让。
背后留下窃窃私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放出来,难道风向变了?
高权似乎毫不在意旁人惊诧的眼神,直接进到主堂,忽然与马玉颜对上眼睛,视线像被火烧般倏然弹开,连着快走几步,向高王下拜。
高王含笑示意起身。
当初风沙一顶勾结契丹的大帽子扣下,他不得不拿高权顶罪,如今四灵出面逼得风沙松口,他顺水推舟放人出来。
这事乃是风沙一手指使,苏环配合演戏,马玉颜掌控高权,算是丢了面子换得里子。有了高权这位王储配合,绘影更容易在江陵立足。
高权板着脸站到一旁,总觉得别人瞧他的目光充满鄙视。没人理他,他也不理别人。
他那几个弟弟神情慌张,不知不觉凑到一起相互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高权被废的时候,他们没少落井下石,很是做了些过分的事。如今突然变天,当然担心哥哥疯狗般咬人。
高权目光冷冷瞪来,脸上戾气横溢。
他出来才知道,几个弟弟居然联手瞒着父王,冲他府上抄家。
不光瓜分财产,侮辱女眷,还栽赃陷害,指使朝臣诬告,把他的亲信和倾向他的臣属或杀或囚。
世子妃不堪凌辱,已经羞愧自尽,另几位侧妃居然没了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恨绵绵无绝期,倾尽长江水都洗不净。
马玉颜见高权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由暗暗叹气。
她和高权的处境经历十分类似,不免感同身受。如果不是风少搭救,她的下场恐怕还不如那几个失踪的侧妃。
蓦地想起风少的叮嘱,只能咬了咬牙,硬起心肠,故意视而不见。
她没见过高权嚣张跋扈,不拿人当人的样子,否则绝不会生出怜悯之心,只会感叹:辱人者,人恒辱之。
正想着,云本真忽然凑耳边道:“公主今次代表风少出席,算算时间,该你说话了。”
风沙作为升天阁的东主,算是本场演舞的主持。他已经透过宫青秀打了招呼,让马玉颜替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