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素的师傅姓张,叫张玉冰,师徒俩都谈不上什么骨气,授衣仅是稍稍施以恩威,张玉冰跟王素素一样,立时千依百顺。
倒是王素素的大师兄心眼多,授衣觉得这小子很不靠谱,便没有再进一步,不但把人留在飞仙楼不管,甚至连帐都没给结。
以飞仙楼的花费,一顿上好的席面,卖了这小子也付不起。
这么点小事,授衣当然连提都没跟主人提。
却不知这小子为了脱身,把事情给闹大了,惊动了魏老三。
王素素把派遣名册当成投名状,张玉冰的投名状是万花楼。
万花楼最近频繁举宴,参宴者都是陈许商会的高层,王素素没有资格参加,倒是张玉冰被叫去陪客,几乎次次不落。
几天前一次宴会上,几位大人物喝得酒酣耳热,说到放粮需要护卫,免得刁民闹事,张玉冰正好陪侍在旁,于是人家随口指定她来负责。
这正是派遣名册在张玉冰手里的原因,因为根本就是她亲手安排的。
风沙听完之后,对这座万花楼相当感兴趣,想要亲自混进去探探水深水浅。
并且让张玉冰和王素素想办法,还是恩威并施那一套。
当然,也付出了一些“咨询费”。
对风沙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却足以让两女做任何事了,毫不犹豫地答应,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两女答应归答应,保证归保证,风沙的心思一向很重,当然不会完全相信。
于是,张玉冰领着授衣先行一步,他则带着王素素逛街逛到天黑方才动身。
……
阳翟城内河段,颖水折弯东岸。
深冬腊月,天黑较早,尚未到晚饭时分,已然华灯初上,天空又开始飘雪。
一男一女,堤上漫步,雪中打伞。
堤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挑灯。
堤下一条道路,道上车辙深刻,偶尔有马车驰骋而过。
马蹄踏烂泥雪,车轮轧溅泥花。
堤坝和道路的尽头,正是颖水折弯处,矗立着一座张灯结彩的临河楼宇,由三栋楼宇“品”字组成,边角相连。
周围一片漆黑,三面环水的水面反映灯光,仿佛星空玉带,更加衬托这座占地巨大的楼宇灯火辉煌,无比醒目。
风沙双手拢在大氅下、衣袖中,仰望高楼,向旁问道:“这就是万花楼?”
是。“王素素依偎伴行,玉臂挽臂,素手撑伞,小心翼翼地介绍。
“这里从不对外营业,只招待陈许商会的高层。百姓管这里叫汇银楼,一取颖水的谐音,二取银子的谐音,知道万花楼这名字的人其实不多。”
风沙又问道:“去得不止商会中人吧?”
“您说的不错,我和师傅以前常去,倒也见过些大官人,还有些军官。”
王素素回忆道:“直到李使相赴任的消息传来,我们便转到九山寺。师傅有时还会去,我就没再去了。”
风沙笑了笑:“毕竟朝廷下令禁止官员逾烂嘛!看来李重这小子还挺能吓唬人的,怕被他揪住小辫子,借题发挥是不是?”
王素素微怔,小声道:“听说李使相曾经跟当今陛下争过皇位,后来还在宋州杀了好几千人,最终仅是被调来许州任军使。恐怕谁也不愿犯他手里,自然躲着走。”
风沙失笑道:“这些是听州衙某位高官说的吧?”
王素素咬住下唇,摇头道:“几位大官人喝酒聊天,我无意中听到过几句。”
风沙并不深究,随口道:“李重那小子任用了一名酷吏征收残租,致使州民数千人受刑,确实有人致死致残,但没有杀几千人那么夸张。”
王素素不禁猜测他是不是李使相的朋友,难怪可以把轻而易举地把堂堂吴家押上刑场。心情不由激动起来,一只金凤凰飞来,还正好落在她这颗梧桐树上。
这可是使相的朋友,真正的大人物,恐怕找遍许州都找不出比这更有来头的大人物了,与之相比,振武武堂算什么?她一定要紧紧地抓住,死都不能撒手。
她如此想,也真就如此做,把风沙的胳臂揽得更紧,也更往心口处贴挤,心儿怦怦乱跳,随之散发的惊人热力几乎透出绵衫。
风沙感受到了,看她一眼道:“做做样子足以,你别抱这么紧,我不喜欢。”
自从和永宁成婚,他心里一直有条线,除非永宁允许,否则他绝不会过线。
王素素十分失望,但也只好松开些。
说话间,到了堤坝下坡处,下了坡便与道路合一,前方不远就是万花楼大门。
大门两侧停满了各色马车,无不豪华,成片排开。
两侧各有几栋排平房,灯光都亮着,不时有人进出。
看装束打扮,像是护卫随从之流。
王素素把身子挨紧了些,低声道:“待会儿您不要说话,一切交由奴家应付。”
她对风沙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