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幽径园高阁,挑台东席。
榻席分左右,当中横有茶几,几上摆有果脯饴糖,当然也有茶盏。
榻边红泥小炉,汩汩炖水,腾腾冒气。
风沙坐于近炉那边自斟自饮,郭青娥五心向天于另一侧盘坐。
绘声把求见的女子带出阁门,引领行来拜见。
不出风沙预料,果然是王素素。
王素素显得十分拘谨,环手于腹,迤逦碎步,走路都不敢抬头。
之前她知道碧少是位大人物,仅此而已。到底多大,其实并没有概念。
进这一趟园子,上这一趟高阁,她才对“大人物”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沿途肃穆的守卫和极其压抑的氛围暂且不提,光是衣服她就被彻底扒光了两回。
尤其是入阁后那回,浑身上下凡是可能藏武器的地方都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从羞耻到麻木,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被迫泡了药浴,直接没顶那种。
出水后,精心准备的盛妆全部没了,不得不披发素颜。
连内外衣物也给她一件件备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身不由己的木偶,随人牵线动、牵线走。
每上一层,都会换人引领。
每个引领她的侍女好像都比她更漂亮,更具气质,无不姿态优雅,仪态万方。
一举一动,行礼如仪,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一言一行,简洁明了,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所形成的氛围予人极大的压迫感,令她不由自主的战战兢兢。
担心说错话,做错事,甚至担心踏错步。
绘声伏身拜过主人夫人,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伏下。
其实绘声私下跟主人随便的很,绝对没这么规矩。
纯粹因为夫人也在,又感到主人好像在她的生气。
绘声介绍道:“主人、夫人,这位就是王家小姐。”
郭青娥闭目打坐,风沙静静喝茶。
唯有炉上的壶水咕咕作响,穿阁寒风呼呼而过。
王素素紧张地浑身冒热汗,又被冷风一激,脸蛋涨红得不像话,心道夫人?也对,虽然碧少看着年轻,也确实过了婚娶的年纪,肯定成婚了。
人家夫人在场,她想好的手段自然不能用了,不由越发紧张,结巴道:“碧,碧少,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那个,结果您走了,我记得您提过幽径园,所以我”
就是那天晚上,在碧少指使下,她第一次杀人,杀得还是她的大师兄。
结果碧少连句话都没留,直接走了。
这几天她度日如年,对筹备冰井务也毫无头绪,想起碧少跟魏堂主交谈的时候提过幽径园,于是硬着头皮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碧少真的在。
她明显紧张过了头,不仅语无伦次,更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么歧义。
风沙斟茶的手顿停,差点把滚烫的茶洒到自己手上。
郭青娥睁开美目,扫量几眼,轻声道:“观你皮肤不收,肌肉坚紧,卫气不足,营血滞涩,应该常有房事,且有过度之相,不像第一次呀?”
王素素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风沙差点捂脸,解释道:“她那晚第一次杀人。”
郭青娥向王素素问道:“你知道他姓碧叫什么?”
王素素小声道:“好像碧讳上楼下空。”
郭青娥哦了一声。
此名明显源于“佳音未返碧楼空”,飞尘以此化名,那就绝不可能乱来。
一念转过,她生出些异样情绪,暗忖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吃醋吗?
风沙有些心慌,担心永宁认为他化名就是为了乱来,阴着脸冲王素素问道:“你找我干嘛?”
王素素忙道:“奴家随舅父受邀赴杨家裕景园参加年宴,定在正月初四,不知碧少和夫人是否有空,一同赏光。”
她本想请碧少做她的男伴,哪怕露一下脸也好,现在自然不敢开这个口了。
风沙若有所思,没有作声。
最盛大的年宴就是除夕宴,不过一般是家宴,其次是正月初一,此后重要性依次递减。朝廷新年给假七日,这七天就是最重要的七天。
王素素和其舅父参宴的时间被安排在正月初四,说明在杨家人眼中,其舅父的地位并不算高。另外,裕景园并非杨家主宅,所以其舅父应该属于杨家外围的附庸。
想明白这点,令他对杨朱的组织脉络,尤其对基层的组织脉络看得更加清晰。
绘声不悦道:“你开什么玩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居然敢邀请主人参加?”
幽径园乃是杨魏氏的私园,其地位比杨家主宅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真正的核心人物根本没资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