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在外面没有听错,进厅转过屏风之后,果然有一个女人坐于下首两排客椅之间,正在闷痛。之所以是闷痛,是因为嘴被布塞得鼓鼓,出不了痛声。
至于“坐”本身就是一种酷刑,因为在“坐冰”。
化开的冰水混着成絮的血水顺着小腿流下脚跟,淌开一地。
白气丝丝而冒,不知是冰水的凉气,还是流血的热气,瞧着触目惊心。
外面当然很冷,厅中燎炉很暖,女人正坐于冷暖交汇之间,天宫地府的分界。
那就是人间。
任何人走到这儿,看见这一幕都会打个寒颤,风沙也不例外,伸手拢紧大氅。
不过,他打寒颤并非因为受到了惊吓,单纯是被冰块所散发的寒气给激到了。
上首非椅是榻,柳静婉以一个慵懒诱人的妙姿合衣斜倚其上,翻着优雅的兰花指以蔻丹渲染指甲。仔细拭染,不时翻掌,偶尔轻吹,嘟唇比翘甲更红。
窈窕有致的身段仿佛连绵无尽的山峦,至头峻秀,至中起伏,至尾方收。
一眼望之不尽,来回巡扫不够,称得上美不胜收。
她似天宫,风沙站在人间,身后是地府。
青荷走到柳静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柳静婉漫不经心地抬掌打量染红的指甲,自顾自道:“认识她吗?”
风沙扭头看了一眼,轻轻颌首道:“认识,幽径园管事杨娥。”
柳静婉回掌成爪,美目盯着指甲,凑唇轻吹几下,拿轻蔑的眼神瞟他一眼,问道:“心疼吗?”
风沙波澜不惊地道:“有点。”
杨娥是位美女管事,成熟的风韵十分动人。
竟落得如此下场,是个人都会心疼,令人倍感暴殄天物。
如果柳静婉觉得这一招对他管用,那么杨娥会更惨。
所以他不能求情,甚至不能表示关心,否则只会起反效果。
柳静婉倏然放手,冷冷盯着风沙道:“我昨天当真小瞧你了,没想到一只小蚂蚁也可以坏了我的事。不过蚂蚁就是蚂蚁,我弄你就像弄她一样容易,信不信?”
杀鸡儆猴似乎没有效果,她既不满又不爽,神态语气不由严厉起来。
风沙摇头道:“不信。”
柳静婉冷笑道:“你这个小骗子不会真以为马珂润可以保住你吧?你不妨想想,我请你来我这儿,有谁知道吗?”
言外之意,哪怕她让风沙死在这儿,马珂润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何谈报仇。
风沙不吭声。
这次与幻蝶会面是雪娘安排的,居然在返程途中被人精准地截住,想想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他不相信柳静婉有这种能耐,他对柳静婉背后的人更感兴趣。
尤其杨娥是杨魏氏的人,不是谁说拿下上刑就能拿下上刑的,起码柳静婉不行。
柳静婉以为陈风不说话是被她给吓住了,满意道:“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我想杀就杀,想不杀就不杀。想要活命,可以求我啊!”
风沙摇头道:“你要杀我,没必要把我请到柳园。无人的巷子拿弓射死,往河里一抛,岂非更干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没必要绕弯子,不妨直言。”
他时刻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己有什么,能给什么,通常也能猜到别人想要什么。
所以总能找到切入点,让人落入他的节奏,随他而舞。
他不怕对手太聪明,就怕对手是个愣头青。因为乱拳确实是可以打死老师傅的。
柳静婉呆了呆,像是没见过这个人似的,拿崭新的目光重新打量,过了少许,展颜笑道:“你这个骗子,果然有些道行,难怪能把马珂润给哄得团团转。”
魏爷让她来试探这个陈风。对她闻言,这正是狐假虎威的最佳时机。
自然想趁机办点私事,找回除夕宴丢掉的面子。
风沙正色道:“咬人的狗不叫,杀人的人不喊。这不是常识么?”
柳静婉道:“差点忘了,你这骗子是混江湖的,难怪杀鸡儆猴吓不住你。”
风沙微微欠身:“东奔西闯,还见过些世面。”
柳静婉挥挥手,吩咐道:“把她拖下去好好治伤,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千万不要把她弄死了,我还希望让她好好体会跟我柳静婉作对的下场呢!”
青荷应了一声,招来两名男侍从,从大冰块上把杨娥活生生地撕了起来。
带着体温的皮肤碰着冰块不仅会黏住,还会冻死,强行拉开,就会撕裂。
如此反复,就会反复撕裂。
满地的血水就是这么来的。
若非杨娥的嘴被布堵得严严实实,这会儿肯定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坐冰是一种酷刑,尤其对女人更加残酷,仅仅一炷香功夫就能造成严重后果。
风沙回头看了一眼,心知身为女人,杨娥已经废了,腿能不能保住还在两说。
柳静婉收回裙下长腿,挺起娇躯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