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馆西楼。
李含章人一出门,张星火便离开窗口,梭开边壁的暗门进到内室。
内室的结构布置与外室完全对称。
区别在于窗口旁设有一方茶几,其上香茗缭绕,其侧滚水汩汩。
马玉怜正端坐在张星火于外室所站的位置上,曼妙的坐姿带着高贵脱俗的气质和难以言表的优雅,秀眸在缭绕的茶雾中熠熠生辉。
张星火合上暗门,转身走到马玉怜对面,恭立道:“公主,他走了。”
自打进门,他就低着头不曾直视,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马玉怜见他一副恭敬至拘谨的样子,不由轻哼一声,问道:“他来找你干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张星火多少有些了解。
这小子貌似恭敬,其实掩藏着一颗桀骜不驯的心。
这令她很不爽,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是个人才。
设局从来简单凌厉,一刀封喉,干净利落到让人头皮发麻。
也令她深感戒惧。
张星火回道:“棋盘上多了些他不了解的变数,他担心失控,找我求个安慰。”
马玉怜转动妙目,视线投往窗外,淡淡道:“你直说他还盯着主人不就行了。”
这就是张星火最不讨人喜欢的地方,说话遮遮掩掩,还喜欢用真话掩盖要点。
跟这小子打交道,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特别累人。
稍微一个不留神,那就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就算没被糊弄过去,也挑不出人家半点毛病。
张星火干笑道:“公主冰雪聪明,小人就是这个意思。”
他了解李含章,一旦认定一个目标,怎样都无法让他偏离。
最麻烦在这小子虽然耿直到傻,偏又聪明过人。
发现无法硬碰的时候,会从四面八方找路绕后。
现在尚有利用价值,人家不计较,要是哪天人家觉得烦不胜烦怎么办?
“他是不是属狗的啊?还是条傻狗,咬住就不松口。”
马玉怜眸珠一转,定在张星火脸上,讥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的牙口。”
张星火继续干笑:“正因为他傻,还习惯咬住不松口,才入得风少法眼嘛!”
他非常清楚怎么让玉怜公主闭嘴,不过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可以帮李含章拖得一时,绝对拖不了太久。
终究还是要李含章自己想通,不再盯着风沙不放,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马玉怜果然不再多说,凝视着窗外,清泉般的两对眸子仿佛微澜般闪烁,似在思索,过了少许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缺漏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以秦夜助手的身份主持这么大的事情。
成功与否,将会决定她能不能在东鸟四灵站稳脚跟。
别说办砸了,就算办得不够漂亮,丢得都是主人的脸。
不由她不谨慎。
这时,窗户欢声雷动。
马玉怜循声转目,原来吴会主和刘城主携兰通判联袂登台,宴会进入高潮。
气氛自然热烈起来。
心里又紧张又兴奋,暗道忙活这些天,筹备这么久,总算要开始了。
张星火同样投视窗外。在他看来,这就是油锅烧热了,马上就要开始煎鱼。
嘴上道:“公主尽管放心,宴会上的侍从侍女都是镜鉴司的人,只待巡防署开始抓捕,他们马上各就各位,保证万无一失。”
他在说废话,因为所有的安排玉怜公主都知道。
不过,他觉得玉怜公主现在有些紧张,起码情绪生出了波动。
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所以需要他抚慰。
张星火的话的确令马玉怜突然起伏情绪稍稍平复。
然而,扫视楼下参宴的人群,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尽管大势抵定,必须防备狗急跳墙。”
镜鉴司的人其实就是珂海的手下,还调了些紫阳山庄的人手。
加上秦夜和绝先生压阵,那些上了名单的家伙应该不敢反抗。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有人不肯就擒,甚至暴起怎么办?
攸关主人安危,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张星火正色道:“公主不是还伏了一支奇兵吗!应该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马玉怜倏然回眸凝视,语调转寒:“他们跟你无关,不要随便打听。”
这支奇兵是秦夜和绝先生一起调进城的白虎卫。
她也仅是获得了短暂的授权,根本不能过问,何况张星火。
一旦用到白虎卫,说明形势彻底失控。
届时,她只有过,没有功。
非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
张星火见她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