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和秦夜一前一后登上顶层甲板,对面就是成排的画舫。
江风徐徐,投来了五光十色,飘来了悠扬的奏乐,荡来了令人愉悦的香风。
“他心里很清楚。”
风沙停步微笑道:“我此行去岳州就是重新定规矩的,他当然要拼命阻止。”
“他”就是东鸟总执事,无论绝先生干什么事,一定是出自“他”的授意。
一直把绝先生推在前面,说明东鸟总执事终究留了后路,没有把事情做绝。
给日后转寰,留下了余地。
秦夜见风沙成竹在胸,显然已经不再慌乱,开始思索对策。
说不定已经有了对策。
这招反间计堪称绝杀,他得知至今好几天了,硬是没想到解法。
他对风沙如何应对,十分好奇。
风沙凝视道:“可是他已经败在江城,你觉得他凭什么胜在岳州呢?”
他现在急需帮手,值得信任,可以托付那种。
未虑胜,先虑败。
跟东鸟总执事一样,他也想留出转寰余地,并不想把事做绝。
需要推一个人在前面。
第一个念头自然是眼前的秦夜,第二个念头则是并不在眼前的张星火。
“江城大势在城防军,关节是衡山公主。”
秦夜正视道:“岳州大势在君山舰队,关节是海冬青。”
风沙这么快冷静下来,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硬着头皮也得一条路走到底。
同时心如明镜,恐怕风沙不会轻易信任他,起码目前不会。
于是坦言道:“对他而言,岳州一崩,全盘即崩,恐怕东鸟四灵将从此仰风少鼻息,所以才会有谣谚传开。然而,崩溃之势已然势不可挡,人力难为,无力胜天。”
获得武从灵、江城会、朗州军和君山舰队支持的风沙,就是东鸟的无冕之皇。
在他看来,如果东鸟总执事不把风沙尊为四灵少主,风沙一定会把他变成死鸟。
“最后的挣扎往往最疯狂,也最无力。”
风沙笑了起来:“我们可以不认同,但是必须得理解。”
秦夜显然仔细考量过大势,认真权衡过利弊。
坚定认为他一定会赢。
无论真假,他先当真话听着。
只要他一直胜利,秦夜就不会反水。
如果他失败了,任何人都不再可靠。
确实很残酷,他已亲身经历过一回。
不想再有第二回。
风沙略微停顿,轻描淡写地补了句:“我们不光要理解他,还要谅解他。”
秦夜闭上嘴,望着他怔怔发呆。
谅解是胜利者才够资格拥有的宽容。
风沙没赢呢!甚至陷在人家的反间计中,怎么就开始考虑胜利之后的事了?
真是信心十足,认为必胜无疑?
还是虚张声势?
不管怎样,他对风沙的信心好像更足了些。
与此同时,听雨轩。
房夫人和舞罗衣更衣完毕,先行离开。
换做伏剑和绘影分别进门,各自忙碌,一起沐浴。
早在流城的时候,伏剑就是风沙的贴身侍婢。
等到绘影到主人身边的时候,伏剑已经是三河帮帮主。
不过,那时身份还是奴婢。
两女有过一起服侍主人的经历,而且不在少数,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
不仅让人撤去了当中的屏风和帷幕,还把浴桶挨到了一起,互相帮忙。
虽然岳湘随侍在旁,却没怎么动手,仅是偶尔递去点东西。
伏剑不时越过浴桶找绘影咬耳朵,专门说些私密的悄悄话。
比如询问风沙某些非常私密的习惯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不同在哪里之类。
甚至还想重温抱枕什么的。
绘影不像妹妹,脸皮薄得很,都快涨成了熟烂的桃子。
就这么羞臊地沐浴至半途,房夫人急匆匆地敲门。
直接跟开门的岳湘说有要事,必须立刻告知帮主。
岳湘不敢怠慢,放房夫人进来,自己退出去把门。
房夫人进来后看了绘影一眼,低下头没做声。
伏剑像个调戏少女的纨绔,轻佻地揪住绘影那又红又烫的脸蛋,咯咯道:“绘影又不是外人。”
房夫人依旧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伏剑有些不高兴了,松手道:“说。”
她跟风沙身边一众侍婢向来很亲昵,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手下很宽容。
相反,非常严厉。从来一言九鼎,帮内无人敢违逆。
就连历事甚多,年纪为长的房夫人都怕她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