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婢女虽是女儿身,但向来聪明伶俐,否则也不可能被派去服侍李承乾。方言不过演示了三遍,两人已经学的有模有样,让方言自愧不如。想当年,方言大学时候体育课修的是武术,大二时学习太极拳,竟然尴尬地补了考,实在是丢了老大脸面,后来起早贪黑地狂练了几天,总算是惊险过关。
“差不多了。”
方言叫停还在努力练习的两位宫女,坐在榻上喘匀了气息,又道:“皇后娘娘的气疾之所以在春秋季节频发,便是因为花粉……”
小春小夏抹了把细汗,跪坐于榻前,竖耳倾听,那认真的小模样,让方言有种好为人师的愉悦感。
“所以,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坚决不能有任何花卉。殿内不能太过闷热,要注意清爽通风,不能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多吃蔬菜、水果、豆腐,不宜吃肉、蛋、鱼虾。对了,我记得几副药膳的方子,你们记下。“
将丝瓜凤衣粳米粥、干姜茯苓粥、杏麻豆腐汤等药膳做法通通讲了数遍,直到二人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史书上记载,长孙皇后于贞观十年在立政殿病逝,此时也不过是贞观二年,甘露殿那边,应该没什么大碍。方言松了口气,不去管兴奋的小春小夏,又和衣睡去了,不知为何,临入梦之时,竟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方言困惑地揉了揉鼻子,继续入睡。
这次倒是睡得安稳,连太医什么时候回来都没知觉。第二天一大早,李承乾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将还在熟睡的方言摇醒,叫道:“先生,先生……”
方言生无可恋地坐了起来,叹道:“太子殿下,这才几点……什么时辰,不困吗?”
李承乾却是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朝方言鞠了一躬,面容肃穆:“承乾谢先生妙手回春,救我母亲性命!“
“我救了皇后娘娘的性命?”
方言摸了摸头,心里一动,笑道:“敢情太医昨夜将我的话听了进去……”
李承乾面露敬佩:“先生竟然连岐黄之术都如此精通,真乃世所罕见。对了,依照先生的方法,精盐已经成功制出,粒粒晶莹剔透,半点酸涩也无。还有马蹄铁,处默自城外归来之后,父皇亲自带人检阅,看了之后,龙颜大悦!”
方言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李承乾接下来的话,让方言有种逃命的冲动……
“先生,还有一事……“
李承乾脸色有些复杂,吞吞吐吐,方言有些不耐,皱眉道:”婆婆妈妈作甚,有话快说。“
“是我母后夜里旧疾复发的事……”
李承乾语气迟疑,目光有些闪烁。
方言疑惑道:“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是已经好转……”
李承乾也受不了自己这副吞吐迟疑的模样,一狠心,噼里啪啦讲道:“我母后之所以旧疾复发,是因为父皇将你吃了种子的事说了出来,母后她一时情急,所以……”
“所以什么?”
方言大声吼了一句,忙自榻上滚了下来,着急麻慌地穿上鞋子便匆匆往外跑去,边跑边叫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太子殿下,回见!”
好熟悉的一幕。
李承乾这次反应挺快,急忙追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呼喊,忽地听到李二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小子,你屁股着火了?”
方言差点晕过去,急忙刹住脚步,朝缓步而来的李二讪讪道:“陛下,草民忽然想起院门尚未落锁,是故……”
李二便服在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朕可是听说,你那座茅草屋甚是干净,连老鼠都不敢久呆,会有什么重要物事,至于上锁?莫非还真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
太不上道了,连客套话都听不懂吗?方言一阵腹诽,苦着脸不敢吭声。
李二经过方言身边,却不停留,跨步进了太医署正殿,看到李承乾正杵在门边,皱眉道:“今日功课可曾做完?”
李承乾一脸无辜:“回父皇,今日课业诸位先生还未布置……”
李二老脸一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坐下。李承乾缩了缩脖子,看到方言一步一步极不情愿地挪了进来,心情瞬间愉悦至极,一阵挤眉弄眼。
“小子,想必承乾也与你说了,昨夜朕的皇后听闻你荒唐事,气得旧疾复发,险些要了性命,朕且问你,你可知罪?”
李二语气森然,如同猛兽,似要将方言生吞活剥。
方言垂头丧气,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李二又道:“哼,朕知道,你定是在想,你献制盐之术、马蹄铁,功在社稷,朕绝不会怪罪于你?是吗?”
不等方言有所反应,李二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荒谬!皇后乃朕发妻,休说你敬献了制盐术和马蹄铁,就算你替朕灭了突厥,朕也不稀罕!说罢,朕该如何惩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