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摇了摇头,很是坚定:“确无他法。”
屋内安静的可怕,方言敏锐地察觉到众人流露出来的伤感和绝望,想了想,又道:“不过,杜伯伯的病症是可以控制的,虽然不能痊愈,但控制得当,还是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砰地一声,方言眼疾手快,身手矫捷地躲过了李二飞掷而来的茶杯。
李二涨红了脸,怒吼道:“再话说一半,朕撕了你!”
不单李二,长孙无忌等人也纷纷怒目以视,李承乾好整以暇地抱着臂膀看热闹,至于杜如晦,早已陷入了当机状态,眼神没有任何焦距,显然是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不可自拔。
方言看了看碎成粉末的可怜茶杯,缩了缩脑袋,忙道:“是您性子太急……”
“你说甚么?”
李二面目狰狞的模样颇为可怖,方言忙道:“小子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伯伯定是以为自己患的是消渴症。”
房玄龄悄悄捅了捅还在愣神的杜如晦,笑道:“这个某是知道的,许多名医都为克明诊断过,应是消渴症无疑。但奇怪的是,无论是上消中消,还是下消的方子,均不能奏效。”
杜如晦按捺住心中狂喜,点头道:“确实如此,连孙神医都束手无策。”
他现在的心情和秦琼大抵是一样的,久病沉疴,一朝有望得治,勉强撑着没有兴奋地晕过去,已是难得。
李二皱紧了眉头:“你是说,那些医者乃至孙神医,都是误诊。而事实上,克明所患之症并非消渴症?”
方言正待答话,那御医却是舍了秦琼上前道:“好教伯爷知晓,杜相所患症状,为多饮,多食,嗜睡,小解次数极多,精神萎靡不振,阴津亏耗,燥热偏盛,确属消渴症无疑。”
满脸不服气地吹胡子瞪眼,丝毫没有因方言的爵位而退缩,显然这也是一位曾为杜如晦诊断过的名医……行医多年,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陛下及诸位大佬的面指责误诊,还能心平气和地反驳,说实话,这位御医自认为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
消渴症是中医传统医学的病名,临床表现和糖尿病如出一辙,此时又不能测血糖,自然是很难分辨。但两者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又截然不同,将消渴症当做糖尿病来治疗,自然是南辕北辙。
当然,为何方言能一眼看出杜如晦是糖尿病,自然是有依据的——来秦府还不到半个时辰,方言已经看到老杜去了两趟茅厕……
不过对这个满脸不服的御医,还是不能给好脸色的,方言双手一摊,哼道:“既然是消渴症,那你来说说,为何上中下三消的方子治不得病?”
“这……”
御医苦恼地揪着颚下仅有的数根胡须,半晌方才长叹一声,竟是朝方言施了一礼,道:“还请伯爷教我。”
方言在李二虎视眈眈的眼神中躲了开来,笑道:“其实很简单,消渴者,消瘦、烦渴也。换而言之,罹患消渴症的人,大多数都身体羸弱消瘦。而杜伯伯身躯较为肥胖,又因上中下三消不能得治,由此观之,当是富贵病无疑。”
“富贵病?”
李二皱着眉头,与长孙无忌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明所以。
“当然,此病还有个不太好听的别称,唤作糖尿病,顾名思义,乃是患者尿液所含糖分颇高,是故问起来颇有甜气……杜伯伯,小侄斗胆请问,您如厕之时是否有所察觉?”
“这……”
当着李二与诸位同僚之面,杜如晦脸色有些赧然,但还是点头承认,道:“确如你所说。”
“这富贵病当真无法根治?”
李二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方言摇了摇头。
纵然在医学发达的后世,糖尿病仍是属于不可根治的范畴,只能通过药物或其他手段予以控制。
杜如晦倒没李二等人的沮丧,方言有言在先,虽不可根治,却可实现有效控制,这也算是天大的机缘。近些日子以来,病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生机正缓缓流失,如今寿元延续在望,怎能不欣喜若狂?
“杜伯伯,您贵为尚书仆射,平日里操劳甚多,甚至夜半也不得寝,这会使您的病情加重。小侄这里有几个方子,但一要多休息,不可过于操劳,二则勤加走动,多多锻炼才是。三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切记!”
侍候的管家赶紧唤人取来纸笔,方言写了几个民间方子,丢给御医,笑道:“一事不烦二主,上面所需药物太医署应当是有的。”
御医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面色酡红,不可思议地道:“伯爷,您,您是将这方子交于太医署?”
由不得他震惊,在传承大于天,却又敝帚自珍的古时,药方绝对是可以传诸子孙的绝世希宝,不然也不会有“一招鲜,吃遍天”这句话的由来。
“给你你就拿去,罗里吧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