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痴傻之人,究竟在这座空无一人的戏台,看见了怎样令他开心的戏曲。
而在左边,那个端坐在一条长凳的人,他头插雁翎,满身红衣,眉眼之间尽显王霸之姿。
这位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开天六王之一,红冕边城之主..........鬼方赤命!
鬼方赤命从小就爱听曲,尤爱一段斩龙之戏。
此时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北戏台,看着因风吹过,而自戏台带起的片片烟尘。他竟好似在戏台看到了两道虚幻的人影,看到那两人你一语,我一句,正自对唱着那段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斩龙七段律。
不知不觉间,鬼方赤命口中竟是忍不住低声轻吟道:“人间一场戏,阴冥几多判,共入无间眠,生死相依伴……...”
斩龙曲,述过往,戏中的两兄弟结义斩龙,最终斩下龙首后,却为了王位而反目成仇。
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唯有饮下天命酒的生还者,才能为王!
可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王,但再去思及当年斩下的龙首,却也不过只是一堆腐烂的碎肉罢了。
想到这里,鬼方赤命的眸中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的自嘲。
他与赑风隼当年都最爱听这段斩龙戏,可无论是他,又或者赑风隼,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的结局,竟与这戏里的两兄弟那般的相像。
二人同为妖市之民,又一起在平朔新月王麾下效力。
原本,平朔新月王已属意赑风隼作为平朔新月城下一任王位的继承者,可因着鬼方赤命所表现出的非凡能力,后来居的他,最终却成为了赑风隼的司官长。
这巨大的转变,谁能忍?在权利面前,友谊渐渐变调,少时的兄弟情分,终究抵不过人性的贪婪与复杂。
那一日,赑风隼摆宴请酒,一杯毒酒下肚,匍匐在地的鬼方赤命,就此被送回妖市,带着最后一口未散的怨气,沉入了茫茫深海。
可谁也没有想到,鬼方赤命在深海寻到了复生的契机。
于是,他携着仇恨自地狱归来,亲手毁灭了整个平朔新月城,也亲手剥下了昔日故友赑风隼的脸皮,并将之做成面具,固定在了自己的脑后……
“铮!”
鬼方赤命眼中的迷惘越来越重,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忽闻一道琴音破风而来,熟悉的奏法,熟悉的曲调,正是一曲........斩龙七段律!
“是你?!”
远隔千载岁月后的再次重逢,鬼方赤命霍然转身,澎湃的气浪迸发,登时当下来袭音波,漫天尘浪后,映入眼帘的赫然乃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赑风隼!”
一个同样从地狱中复生归来的人,如今虽然换了姓名,唤作琴缺风隼,但却换不了曾经的血海深仇!
曾记否?明月为记吾为兄,长叩九声誓同生!
曾记否?明月为记吾为弟,长叩九声誓共死!
曾记月有圆缺时,情义无离合,从此兄弟称,不违生死盟,然而如今都随风作了古,再来奏对,唯有生死相对。
“咿呀,我若得官,必保举兄弟同享富贵。若不如此,天厌其命,作马为牛,如羊似狗!得了功名宣你来,得了富贵同你享,你用甚做回报?白眼狼啊,吾悔与你推心过命一程!”
十指拨弄,琴音流转。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只数十丈的鬼方赤命,琴缺风隼的眼中登时涌现出一股刻骨的仇恨,他一咬牙关,伴随着指尖的斩龙曲调,忽的吊起嗓子,唱出了斩龙戏里的一段词。
当年的事,在经过千年岁月的沉淀后,谁对谁错,早已说不清楚,但至少在琴缺风隼眼里看来,若不是鬼方赤命狼心狗肺,今日的自己,早已成了新任的平朔新月王!
琴缺风隼的唱词,也激起了鬼方赤命心里的怨气,他腾地从长凳站起,直接跃到了破败不堪的北戏台,而后一振身血红色的衣袍,带着满腔怒火,看向不远处的琴缺风隼,同时展喉唱道:“我们是同心共胆的好兄弟,你却是骗口张舌!我问你三回两歇,你怎送我一命魂归?”
琴缺风隼怒道:“无我,你不成气候,怎可欺我头前位,阻我万里鹏程!”
鬼方赤命却道:“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天生王者,唯吾赤命!”一声霸辞,阻断了早已变了调的斩龙七段律。
琴缺风隼冷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亘古的仇恨自满心杀机再也按捺不住。
“那我琴缺风隼今日,便在此北戏台,提剑诛王!”
当琴缺风隼的双手十指再次落于琴,传入赤命耳中的曲子已然变成了杀调,道道无形剑气,随着琴音流转,直往鬼方赤命袭杀而来。
“啊啊啊..........”
坐在枯木的人虽然痴傻,但终究也是逆海崇帆的四印之一,在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下,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