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辉照在积水潭,水面墙帆林立,密集的停泊着大运河开来的船舶。青云楼就坐落在水边,这里是朝鲜使节开设的一家高丽酒楼,临水的一个包间里李憬正盘膝坐在地板,旁边打开的滑动门外,就是碧绿的潭水。
李憬面前一个小炕桌,对面坐着李薇儿和李悦儿。桌子摆放着十几种高丽菜肴。
一群高丽的歌女和乐师正在奏乐,李憬和两个姐姐吃的好不开心,新鲜的海胆,各种刺身,包饭。李憬耐心的等两个姐姐都吃好了,放下筷子,撤掉宴席,摆茶桌开始品茶。
李憬挥挥手,歌女和乐师们鱼贯退下。侍剑和白羽检查了屋子里各处后,向李憬点点头,这家店不大今天这里都被李憬包下了,已经清空了。然后一个跳一个高树手握油布包裹的弩机,一个守在屋门外,跪坐在屋檐下的地板,手按剑柄。
李薇儿和李悦儿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她俩冰雪聪明,知道早晚有这天的,这段时间,她俩和朱寿都玩疯了,成天的逛街购物,听戏,还跑到城外去骑马打球,到南苑去打猎,太液池划船。虽然有时拉张凤仪。但是肯定瞒不过家里的,如果小弟再不找她俩,家里也会有人出来找她俩谈了。
明末因为心学的传播,社会比较开放,青年男女逛街下馆子再正常不过,不过她俩确实太过了,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的界限,老太爷一直看在眼里,考虑到她俩对家里功劳苦劳,马就要选秀,就当是嫁人前放纵一回,只是没有说什么罢了,不过近期她俩和朱寿走的太近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问题了。
“你俩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这里没有外人,跟我说实话,”李憬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毕竟是少家主的身份,正经说事的时候。这对双胞胎平时再刁蛮也不敢造次。
看着二女低头不说话,李憬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天后就要开始选秀了,这个时候,不宜出什么问题,京城不比潮州府,这么多的御史盯着,要是被有心人盯,会给梅花坞李家一族带来大麻烦。”
李憬从腰解下一个玉玦,轻轻的放在桌面。
玉玦,诀别也。
看到这个玉玦,虽然不知道是老太爷的意思,还是小弟的意思,但一切都已不可改变。
这段时间是她俩一生中过得乐的一段时光,朱寿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他没有小弟长得好看,也没有小弟的本事,甚至还有些孩子气,还有些幼稚,但是不论是她俩还是朱寿都知道这份感情是真的。
她俩生于豪强大富之家,也早早经历过海残的厮杀,年纪虽小,但久历生死,看惯了尔虞我诈世道人心,心智早熟,深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和朱寿认识的这段时间就像做一场梦,明明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但是就是不愿意醒来。
李薇儿和李悦儿睫毛颤动,晶莹的泪珠噗噗的滚落,二女一身白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到她俩直接哭了出来,李憬心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不用再问什么了,看着两个姐姐肩膀颤动着抽泣,一阵阵心痛传来,李憬在桌子下握紧了拳头。
二女跪坐着双手交叉放于膝前,躬身向李憬施礼,“小弟你放心,明日我们派人把这个玉玦送给朱公子。安心准备选秀。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朱郎是路人。”李薇儿说道。
“不必等明日了,我约了朱寿,他很快就会过来,请姐姐移步屏风后稍事休息。”李憬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到小弟步步紧逼,连一个晚的时间都不给她俩,二女顿时抱头痛哭,李憬无动于衷,看着她俩慢慢的停止了哭泣,用旁边碳炉的铁壶已经凉了很多的温水,浸湿了手帕,递给她俩,让她俩热敷红肿的双眼。
佛说世间苦,生、老、病、死这些每个人都要经历,剩下的还有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心里有喜欢的东西,却偏偏要失去。有不喜欢,不愿意去做的,却偏偏躲不开。
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如此便有苦恼。其实若是鸡毛蒜皮,一针一线,不得也就算了,顶多恼一阵子,算不得苦。世间最怕两种求不得,一种是“得到再失去”,一种是“可望不可即”。原本渴求的东西,却远远的只可观,而不能走近,甚至观而不得,只可放在心底。欲罢不能,欲求不得。这种痛苦比死更难受。
李憬心里苦笑,不经事,即使十年,二十年,也看不清楚一个人。这件事是她俩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怎么处理,能看出太多的东西。这两个姐姐倒是心性果决之人,也是负责人的人,她俩深知,这段感情就不应该开始,她俩哭出来是因为已经做出了抉择,个人的情感和家族的利益,一族人的兴衰荣辱发生冲突的时候,她们选择了个人服从整体。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今天把她俩逼得这么惨,再也无法掩饰,李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答案。对她俩心性也心中有数了,天启朝比泰昌朝更加的波诡云谲,天启朝的后宫更是不下于战场,不知道多少人死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