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主厅只生了两堆炭火,搬的离批阅奏章的龙塌近了些,倒也能驱散凉意。
到了冬寒季节,原本是要生四堆炭火,皇帝节俭成性,便让宫奴们撤了一半,把剩下的搬近些便是。
这偌大的乾清宫,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深夜批复各地呈上的奏章,着实不必如此浪费。
王承恩如何不知皇帝的忧心,如今国库空虚,各地的兵饷,灾区的救济,都像一副副沉重的担子,压在年轻勤政的皇帝身上。
崇祯元年,他这皇帝的位子也是越坐越如坐针毡,大明内忧外患沉屙多年,这几个月主政方知治国不易。
“缺钱,缺银子”无疑成为他心中最大的心病,朝廷内外处处都要银子,可是国库空荡荡的,他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年末的税银还未押解进京,兵部,礼部,户部,工部都伸手要银子。
谁的都不能不给,不给国家就乱了,给了,这接下来的一年,又只能继续拆东墙补西墙,何时能休。
“陛下,该安寝了”王承恩每晚都要提醒数次,以免皇帝过于劳累伤了龙体。
“知道了,大伴”崇祯面色忧郁,叹道:“家国不靖,让朕如何能睡的着”“朝廷大事要紧,陛下的身子骨也要紧”王承恩慰藉道。
“去岁寒冬至今,天气愈发干冷,朕这桌上,堆满了要赈灾济民的折子,说是哪里冻死多少人,哪里饿死多少人”
“这都是朕的子民,朕焉能不心痛,可国库年年空虚,朕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陛下,这天灾**哪朝哪代都是有的,陛下不必过于自责”
王承恩突然想到一件事,突然跪下说道:“老奴罪该万死,竟然忘记向陛下禀报”
“大伴,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崇祯扶起王承恩,问道:“何事?说来便是,朕不怪你”
“谢陛下”王承恩说道:“年前老奴出宫采办,顺道去了一趟华能煤业公司”
“华能煤业公司”崇祯有些想不起这事。
“是这样的,陛下那日曾与老奴谈及西山的煤炭,老奴寻思着,不是那商贾也送了陛下股份,便去了”
“如何?”崇祯皇帝记起来了,确实是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商人,眉清目秀的,那时候他还住在信王府。
一转眼就像过去很久一样,其实不过就是去年的事。
“老奴拿出票证,正好那姓李的商贾也在,于是老奴就把红利带了回来”
“记得当时清点入库时,总数有五十多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老奴这记性不好,今时才忽然想起。”
王承恩岂会真的忘了,那时魏忠贤还在牢狱,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当时说了,估计又被眼红的人伸手要去了。
现在六部早把去岁的税银瓜分完毕,这个时候,就算知道皇帝陛下有了一笔意外之财,估计也没脸伸手。
而王承恩,则是在陛下最需要银子的时候,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对于送银子的和他来说,才是最佳时机。
“大伴,你刚刚说的是多少?”崇祯有点不敢相信。
“陛下,是五十多万两,听说这是华能煤业公司去年一半多盈利”
“一半多的盈利,这就都给了朕”崇祯依旧质疑。
“是的,至少华能煤业的李掌柜说,所有一应支出耗费和收入都清晰记录,欢迎所有股东查看”
“这些盈利中,除了公开的支出,华能煤业公司只取两成利,一半是皇家的,另外三成就都是其余股东的”
“只取成分利”崇祯说道:“这姓李的商人,倒是一片赤诚”
“这银子朕收下了,你明日去传唤他,说朕想见见他”
王承恩会心一笑,那三成里,也有王承恩的一份,虽然极少,但他觉得,像这样效忠皇帝,效忠朝廷的商人,就该好好对他。
据他所知,这个李掌柜确实是做了不少好事,他不介意帮一把。
李崇文接到的是圣上口谕,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而王承恩并没有让他久等。
李崇文对明末的历史还是了解一点的,看完历史书,他很同情这个简朴勤政的皇帝。
要不是前面的各位先皇帝太过于奇葩,他也不至于落得最后煤山上吊,大明亡了,苦的是天下百姓。
李崇文想帮帮他,帮帮这个开始有点可爱的大明,后代很多人都曾猜想到了崇祯皇帝,汉室江山还有没有一搏的机会。
李崇文不懂,可是他觉得可以帮一把,崇祯缺的无非就是银子,而他李崇文,擅长赚银子。
穿过重重宫墙,他第一次进紫禁城,带路的宦官喋喋不休宫中的规距和朝见的礼仪。
还不时提醒李崇文不要东想西想,搞得李崇文一直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竟然没记住多少风景。
进了不知哪一个宫殿,宦官让他在门外侯着,紧接着还剥光衣服检查,好在房内生了暖炉,李崇文已经一肚子都是火没处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