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差人打听过。”苏带代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都有些佩服你，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明明已经是齐国的巨富豪商，却偏偏没有人知道你。”

“因为我都是通过其他人帮我做事，而且财富积累的越快，越是不安全。我乐得做个没名气的有钱人。”姬灵人笑了笑

“这恐怕不是你的实话。你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会赚钱的商人。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恐怕有你真正的理由。

但你也应该明白，商人的身份低微，名声恶劣。你恐怕想要的远不止如此。我和你定的五年之约，其实就是一个机会。助你一举成名的机会。”苏代看着他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姬灵人笑了笑，“先生这个所谓出名的机会，恐怕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灵人，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恐怕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问你灵人，当今天下，诸侯之中谁最强？”苏代低声问道。

“诸侯实力为秦国最强。事实上，最近这几年秦国连年征战，每一次征战都获取了不少的利益。否则诸侯也不会合纵抗秦了。”姬灵人点头道。

“说的好，但我问你。如果秦国的继续强大下去，你以为这天下会如何？”苏代低声道。

姬灵人沉默不语，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是最明白秦国最后结局的人。虽然那位始皇帝陛下应该还尚未出生。

但实际上秦国的强大乃至最终一统天下，并非一个人所能完成，而是历经几代努力打下秦国坚实基础的结果。现在的秦王就处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

秦国已经很强，而现在的秦王已经开始了他征战天下的图谋。这也是当年姬灵人为什么会对赵王雍施以援手的原因。

他太清楚秦国统一之后所面临的一切了，在空前大统一的背后，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的灭绝和摧残。在稷下学宫的这段日子里，让他更感觉这个时代文化的可贵。

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是努力表达自己，并且忠于自己的。这个时代的学术是开放的，思想是自由的。

在这个时代不会长久，几十年之后，强大的秦国会一统天下。强大的君主将自称始皇帝，然后希望能一世二世永远传下去。

所有反对的言论将会灭绝，所有反对他的人将会被铲除。

战国时代的忠诚，更多的是终于事。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并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忠于某位君主，然后终于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做一个响当当的三朝元老。

在战国时期，所谓的忠于事，也是忠于自己的人格，忠于自己的职业道德。这一点有点像后世的职业经理人，不管去哪家公司，只要工作做得好，是第一首位的。

但在大统一之后，这一切将不复存在。所谓的忠诚只能忠于一个人，不但忠于这个人，还得忠于他的儿子，忠于他的孙子。

思想将会被禁锢，自由将会被扼杀。中华民族空前的创造性和和奋斗激情，将会在秦国暴政之下变为一潭死水，再也无法泛起一点涟漪。

这让姬灵人很多时候都会感到莫名恐惧。因为他亲眼看到了稷下学宫的繁盛和开放。诸子百家，都能登上自己的舞台，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也知道，这一切全都是萌芽状态，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将会创造出如何灿烂辉煌的文明时代。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切最终都会湮灭在秦国大军的铁骑和强弓劲弩之下。取而代之的，是严苛的秦律和无尽的暴政。哪怕这种暴政并不会长久，但足以湮灭这战国时代短暂的文明昌盛。

所以姬灵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任由秦国继续强大的结局如何，你我都已经知道。又何必再多说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是大势所趋。这恐怕就是大势所趋，人之在世，以一己之力恐难以挽回。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所有人都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那么这所谓的大势也是有可能挽回的。”苏代低声道。

“苏代先生是想向我推销令兄的那一套合纵理论么？合纵抗秦，如果真的有用。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姬灵人摇摇头。

“诸侯合纵联军虽然组织了多次对秦国的进攻，却几乎均以失败而告终。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合纵的策略是错误的，而说明各国离心离德，根本没有很好地贯彻合纵策略。

纵观诸国局势，实力雄厚的，向来靠拳头说话；实力较弱的，只能靠外交手腕。

合纵策略，是当时弱小国家对抗强秦以求得生存的最好策略，甚至是唯一办法。如果各国能够按照他提出的策略团结起来，共同抗秦，那么天下局势就会发生改变。

合纵的失败并非策略的失败，而是各国君主的失败。因为不能把那些目光短浅、形形色色的君主们凝聚到一起，他们患得患失、左右排徊，即使家兄倾尽心血，却未能成事。”苏代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