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林跃把一脸悲伤的杨雪揽进怀里。
“内疚是吗?这种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所以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对吗?”
刚才冯小娥在场,她没有机会多想,现在才理解林跃的那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什么意思。
她妈是不管事,但这不代表公司里没有眼线,人事部和财务部有几名员工跟冯小娥娘家人沾亲带故,林跃在工作时间来找她,就是做给这些人看的,目的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帮她这个纠结了好多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妈说怀孕这件事的人把话挑明。
林跃说道:“你应该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吧,像你妈这种人,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让她绝望一次,她才会知道任性和撒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杨雪把手伸过去,在他的后腰掐了一把:“那你就把她打得那么狠?”
林跃呲着牙说道:“她打你就是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打我,像我这么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吃亏受屈。”
“那如果我以后打他呢?你是不是也要打我?”
“他”自然是指还没降生的孩子。
“我打我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
“你会心疼啊。”
杨雪又掐了他一把:“油嘴滑舌。”
“我一般不逞口舌之利,因为有句话叫,能动手绝不哔哔。”林跃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睡袍的系带一拉,拢在胸口的衣襟开了。
“你要干什么?”
“我说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刚才你掐了我两下,接下来是惩罚timing。”
“你,你……医生说不让……”
“那都是老黄历了,最新的研究表明问题不大。”
“啊……”
……
两天后。
国贸大道西侧公寓楼内。
百叶窗阻绝了阳光,偌大的房间沉浸在一片幽暗中。
书房的办公桌后面,一个女孩儿坐在转椅上,伏桉垂首,在信笺纸写着什么。
“你知道么,拿到学位证书那天,我做了一个梦里,梦里的我穿着朴素的长裙,留着一头长发,不像现在的我,看起来跟个傻小子一样。有一次盥洗间的水管破了,后勤再修,我端着脸盆去操场旁边的水槽洗衣服,就是在那里,碰到了正在洗头的你,天很热,你出了好多汗,头埋在水龙头下面的时候溅起很多水花,有一些落到了我的身上,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那时的你很年轻,那时的我才十八岁,室友笑着说我看你的表情,像极了乌龟看绿豆……”
本是很俏皮的回忆,但是写到这里她写不下去了,停顿三秒钟后把写了一半的信笺纸扯掉,团成一个纸团丢在身后。
就这样握着笔坐了一会儿,他用手理了理是粘在脸颊的短发,在下面的纸张重新书写。
“我真得很想告诉我爸,我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是我不在乎,他们在乎。人如果只为自己活着该多好啊,但是这种纯粹的人有么?就算有,怕是也被一次一次的格格不入丢进世俗的角落,无人问津了吧。我常常想,要是能早生十年该多好,或许,你和我……中间就没有那么多阻碍了,我还会想,那些街头上叼着香烟,纹着唬人的纹身的女孩子,如果我有一个那样的朋友,她应该会对我嗤之以鼻,然后敲着我的脑门说‘这tm叫事儿?矫情!想追就去追啊,谁要敢拦你,爷把他门牙打断’可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我只是想,只是想能够天天看到你,陪在你身边,听你喜欢听的音乐,读你推崇的书,闻你指尖带着一点点烟味的香,知道么,你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是我最大的安全感……”
啪嗒。
钢笔落在纸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泪水打湿“矫情”的“情”字,她用手去擦,却越擦越模湖,更多的泪滴打湿了更多的字。
哇……
她再也忍不住,往桌面一趴,大声而又放肆地哭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哭声渐止,握紧到把信签纸抠破的手慢慢松开,她抬起头举起手腕擦掉眼角的泪水,把面前不成样子的信笺纸扯掉,重新拿起钢笔,抿着嘴唇在新一页的中间写下一行字。
“林大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斯坦福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吗?我回美国上学了,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