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别看妈都七十了,心理素质好着呢,而且她也在等……”
“等什么?”陈婷婷不懂。
“你猜。”
“我猜不出来。”
林跃没有正面回应她的疑问,一面走一面说道:“二十年前陈江河跪求妈放过骆玉珠,她答应了,结果后面惹出一堆乱子,尤其是林语堂的出现,她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她太看重亲戚关系了,很多时候你对别人宽容,换来的十有八九不是感恩,而是等着看你的笑话。”
邱岩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叫人参悟不透,似乎骆玉珠的事还没完?
算算时间的话,这个曾经的干妈再过两天就要刑满释放了。
说干妈,来干爸。
“鸡毛,回来!”
只听得前方胡同传来一道苍老的喊声,一个瘦削的身影窜出来。
“你别拦我,别拦我,我要找小珠,找小珠,找小珠……”
“回家,给我回家。”
在他后面是颤巍巍的陈金水,如今都快80岁了,还要分神照顾这个精神时好时坏的养子,叫人不知道说他可怜呢,还是活该呢。
自从骆玉珠进去,陈江河的病就一天比一天厉害,陈路小,王旭要上班,骆天宝八年前也成了家,谁来照看一个精神病?保姆吗?
王旭到底是养子,正常情况的赡养或许能坚持到最后,可是摊上这么一个精神病养父,久了也烦,便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陈金水知道后心有不舍,把他接回了陈家村,一开始两口子轮流看守也还行,后来老婆子死了,就剩老头儿一个,再照看他就有点吃力了,这也是为什么巧姑搬回陈家村的原因之一。
她照顾亲爹,亲爹照顾养子。
“陈江河!”
林跃喊了一嗓子,给对面的男人镇住了。
陈金水趁机走过去把人抓住,看了一眼林跃,没说什么,只不断地把人往胡同里拉:“回家,给我回家。”
用了十几年的紫檀木拐杖在地面点出一个个凹陷,可见老头子还蛮有力气的。
“小珠呢?小珠呢?我要找小珠,我要找小珠,小珠说她去噼甘蔗了,天快黑了人还没回来,你们看到她没有?”
陈江河就像忘了骆玉珠正是林跃送进监狱的一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好几天没洗的脸,满眼期待看着他。
“你看这太阳,三次升,三次落,她就回来了。”
陈江河看看西边的红日与流云,掰着手指头数到三,乐了。
“你说的,三升,三落,她就回来了……”
“对,我说的。”
陈金水趁机拉着陈江河进了胡同。
邱岩重重地叹了口气,很难接受那个开明,有远见,对她不错的男人变成这幅模样。
不过想想曾经的自己,漫无目的走在都柏林的街区,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又有些理解了,不过她是真不明白,骆玉珠究竟有什么好。
“想不通?”林跃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王旭也想不通,为什么你宁愿不求名分地跟着我,也不选择他。”
提起王旭,邱岩有点不爽。
“陈江河把他养大,他就把他丢在陈家村,让一个80岁的老人照看?”
“老话讲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样的道理,何况他还不是陈江河的亲生儿子。”
“那陈路呢?陈路总是了吧。”
“他?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是骆天宝和王旭供他吃穿,供他上大学,对亲爹能有多少感情呢?”
邱岩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道声走吧,牵着一脸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的表情的林菲,朝陈玉莲住的胡同走去。
……
日升日落。
日升又日落。
日升还日落。
三次日升日落后,骆玉珠刑满释放了。
十一年过去,她的面容没有太多改变,就是皮肤粗糙了些,黑了些,头发白了不少,看起来在里面没有受太多的罪。
与进去的时候不同,进去的时候她是被警车带走的,出来的时候是被劳斯来斯幻影接走的。
车当然不是王旭的,是陈大光的。
“玉珠姐,这车怎么样,豪华吧?”
十一年前他恨不能掐死骆玉珠,现在嘛,对她就跟自己的亲嫂子一样。
当然,脸上的笑容和这份殷勤是不是发自肺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光,这些年……混得不错啊。”
骆玉珠看着车里堪称顶级的内饰说道。
陈大光说道:“那都是托你和鸡毛哥的福,留给我的底子好。”
“江河呢?他怎么没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