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张世平走的很慢,虫室中幻鬼蝗发出‘悉悉悉……’高低起伏的虫鸣,青绿色的水蒿草堆间,赤红鳞甲的幻鬼蝗虫在爬来爬去,他一道濛濛灵光朝着虫室法阵打了出去,一道刚好能过人的门户,露了出来。
但是他却顿住了脚步,提起手中的头颅,看着头颅默认不语,而后张世平便将其一扔,滚落在地,翻了几圈,紧接着一具无头尸身,嘭得一声,落在虫室中。
张世平看着已闻到腥臭的幻鬼蝗,从水蒿草间爬出来,跃跳而去,他冷眼看了一下,转头便走。修仙路上他仅有的些许温情,六分在家族,四分在宗门,至于其他人,管他干甚!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百年修行,终是一场空。
筑基修士的肉身,血肉中蕴含灵力与二阶妖兽相若,甚至要超出一筹。修仙界中不乏有以猎杀修仙者为生的人,杀了对方还不算,甚至连死去修士的肉身也不放过。完整的肉身,可为炼尸,奇异些的,配以独特法门,炼成分身,要是零散的,取其血肉炼其骨髓,化成人丹,称为‘大药’。
修仙界中明面上虽不齿这种行径,但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毕竟不管是草木精怪,还是人妖蛮古,只要是身怀法力,蕴含灵机的,对于修仙者来说,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长生路远,兵戈难止!
莫说什么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修仙界多得是不知礼节,而膏腴流油。不知荣辱,而妻妾成群。这种事情但是张世平知道的,便不知道有多少,老老实实的人有,看那码头望着商船,苦等卸货挑担的劳力脚夫便是。
张世平转身走回静室,坐在放着紫香炉的檀木矮桌边上,从箸瓶中取出青黄火铲,轻轻地压了压紫香炉中的香灰,用火箸戳了些孔,从香盒中取过一镂空雕花的银叶,置于平整的香灰之中,从香盒中捏出一香球放于银叶上,埋在底下的银丝炭熏烤着静心香,一缕缕淡白香气刚升起来,就悄然散化无踪,静室之中,隐生香气。
做完后,张世平将手中紫铜炉盖合上,自己闭目盘坐了起来,气息悠悠,好似枯木又如顽石,也不知道过来三天还是五天,香早已燃尽,他仍闭眼不动,所思所虑,无非不过是何为修行,修行为何,这等毫无定论,各有己见之事。
可张世平却为此冥思苦想了许久。
那林师妹,不,这时应称为林闻白,她的话还回响在张世平的耳边。
‘你天资横溢,你福源深厚,你知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法力没有丝毫存进,每一次冲击瓶颈,都呕血而回的感觉吗’
张世平睁眼看了青铜灯火,那具童男模样的傀儡正捧着油罐子,缓缓朝着青铜灯走来,张世平见此一笑,他从傀儡手中取过油罐子,朝着灯盏倒了八分满。
而后张世平将油罐子重置于傀儡手中,他拿起青铜灯,走出静室之外,先去了虫室一看,只剩下一具白骨,没有半点血色,那幻鬼蝗浑身的躯干节肢鳞翅,颜色比之前更加鲜艳,也更为灵动,见张世平进来,竟然还有几头个头比其他大一些的幻鬼蝗,发出刺耳嘈杂的虫鸣‘嗤嗤’声,强而有力的后腿撑地,朝着张世平猛扑而来。
虫室法阵在瞬息之间,凝成几道白光,在半空中便将这四头幻鬼蝗困住。张世平见此,没有半分怒意,而是眼中神光流彩,他单手一招,那四头困在白光之中的,正挣扎着发出声声嘶鸣的幻鬼蝗,难不成是又一次发生了异变不成?
张世平有些捉摸不定,他那远超筑基期修士的神魂,从身上释放出来,化为几十道神念,先是没入了一团白光之中,盏茶时间后,又转到下一个。
就这样,待张世平查探了四只比寻常幻鬼蝗要大上四五分的这四只蝗虫,已过了下半个时辰,但原本还抱着些许期待的张世平,叹了一口气,走出了虫室,法阵合拢后,那四团白光才消散了去,那四头幻鬼蝗煽动着翅翼,落于白骨之间。
强而有力的双颚,在白骨上啃噬着,竟然刮起了一层细微的粉末来。
“不过是啃食了血肉,多了些野性罢了,可惜不是什么异变!”张世平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他走到洞府大厅桌子旁边,见桌子上一大块暗红血黑的痕迹,眉头一皱,想了一下,便知道了,那是几天前他取出那头颅时候,所流下的血迹,如今已干黑了去。张世平挥出一片朦朦灵光,那桌子上的一大块血迹,便消得干干净净,连半点腥臭之气也无。
而后张世平将灵光中的些许粉末细块,于灵水谭上,散了去,落进水中,那几尾青鳞大鱼正缓缓游动着。
做完了这些事情,张世平才将青铜灯置于石桌上,灯火幽幽。
张世平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灵光一闪,一块巴掌大的玉璧便出现在他手中,玉璧灰黑灵光交织,散发着某种莫名的韵味,而玉璧上的花纹,根根细如发丝,构成一幅极美的图样,这正是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