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上一群人围着临死的老朱。老朱很平静,或者说他平静得像一个死人。
张谦让半蹲着,十分关怀有人情味地问道:“老朱,还有银子埋在哪?告诉我,回去后我帮你好好地看守着,谁也不告诉,一个子也不会用你的,请放心。”
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不过这话就是哄鬼了,谁也不会相信。何况老朱还活起在的,不是鬼,是人。
大雪在簌簌地下落,半晌不见回应,张谦让又极有耐性地说道:“老朱你是明白人,睁眼看世界,唯有我对你一片真心,作为你上司,你大可以信任我。别的人我就不敢说了,有银子你真不妨告诉我!不用谢,帮你看着是我应该做的。”
张谦让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回去后要开店,要跟黄侃好好地干这一场仗,没钱,至少没那么多钱是一件大麻烦事。而又不想去借,眼下是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他用人情味十足的关怀去很有耐性地为自己争取着。
但必须得抢在黄侃到来之前,时间对他来说并不充分,甚至还很紧迫。做人做事希望是总要有一点的,也许老朱一时糊涂就那啥说出来了更多的了呢?世事无绝对,总得要这样去试试。
到底老朱还有没有银子没说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不过也都很关心这回事。而老朱始终不做声,微闭着眼睛,还真不像是一个就要死了的人。
老甲在一旁更为平静地看着,呵呵一声说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还有张大人,我们大人你放心,他是一个子也不会告诉你的,除非小黄大人来。诸位帮忙赶紧点看看小黄大人来了没有,谢谢!”
人群一大堆里三层外三层,老甲看不到外面,不过他的中气充沛,声音在苍茫茫天空下的白茫茫飞雪中很有穿透力。
已走近在人群外围的黄侃一听老甲在催,急忙喊着借过,伸出两手硬分开众人挤了进去,不容易,挤出一身汗。
“朱大人,还撑着呢?”一到朱大人躺着的雪地旁,黄侃再急忙俯下身看着对方说道。朱大人身下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人已经不能动弹,显得十分僵硬,身上一层积雪,嘴唇冻得乌青。
一直没吭声的朱桦大人这时眼珠子活泛,不但眼皮大大地睁开了还开了声腔:“呵呵!还没断气,硬是有点留恋这个世界,我记得小黄大人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我现在才终于体会到了,这是一句很好的话。”
黄侃半蹲在他另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呵呵一声道:“朱大人,我说的话基本都是有道理的,你现在明白了也还不晚,不会到死也不明白。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明白我意思吗?”
朱桦大人没回答,只是眼珠子转动着扫了围在身边的人群一眼后,又看了看张谦让,脸上忽带着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微微笑意。
张谦让一喜,这看起来有点意思了!赶紧凑近一点说道:“朱大人,你终于想通啦?那赶紧点告诉我,谢谢!也许告诉了我后老天开眼又让你多活两天呢?我们其实都挺舍不得你走的,很留念你。既然世界是美好的,那你快说,还有多少在哪?”
对张谦让而言,黄侃到了真的很不利,他只能是如此尽人事而听天命。
“很对不起,没有了,张大人!银子的事,我前两次都告诉了小黄大人的了,我只信任他。”朱桦大人这话可是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也不怕得罪人寒了张谦让的一颗热情人道的关怀心。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老朱。说起来我们才是一个系统的,我是兵部的,你的上级长官,我何曾亏待过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念我在职位上对你的支持和帮衬吗?”张谦让想要再争取一次,深刻地打动对方一下。
看起来朱桦似在思考,不过转动了两下眼珠子后却又道:“真的很遗憾和对不起,张大人!以前的许多事我都是在欺骗你。我想这就是报应,老天惩罚了我,让我一切都落了空。”
“老朱,话不是那么说,你现在可以弥补的,如果你真感到了遗憾和对不起,我原谅你,但你的诚意呢?不要光打雷不下雨,你懂我意思吗?”张谦让将旁边的狼皮褥子折过去,把朱桦的脑壳垫高了一点。
跟着张谦让又抓紧时间道:“是不是?老朱。我们才是上下级关系,我是你上司,当然我这不是在用上司的身份在跟你说话,是完全以朋友的身份。我既是你上司,又是你朋友,对吧?至于黄中丞小黄大人,他是御史台的,弄不好你死后他还要给你安个罪名。”
看来张谦让是真急了,不怕得罪人。毕竟事关切身利益,自古也还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说呢。他也知道,黄侃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在这事上能怎么样他。
黄侃哈哈两声笑道:“老张,你这样说话就不厚道了,你不用离间我跟朱大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我们在异域绝地,患难见真情,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是不是,老朱?”
张谦让想要让老朱改口重新立遗嘱,说把银子都转到他的名下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