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甚至还记得有一次被右大都尉的长子将胳膊打骨折的事,当时自己的母亲提着一把刀,骑着一匹马闯进右大都尉的营帐,在几千勇士面前,生生的将右大都尉的长子从人群中提起来,折断了他的胳膊,扔在了自己面前,还大声的说道“有敢欺辱我儿者,我必生啖其肉。”就连燕蛮儿当时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温柔善良的母亲居然也有这般疯狂的时刻。
数千草原男儿,就被一个母亲那样的狠戾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谓。
不过,从那次开始,自己受到的欺负确实少了好多。只是也因为那一次石破天惊的威慑,从此他也成了草原上人人避之的另类,
他没有朋友。
如果有的话,达曼算是唯一的一个。
燕蛮儿腰间使力,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向帐篷走去。
他想参加巴图鲁大会。
这是每一个草原男儿都梦寐以求的时刻,他也不例外。
草原民族崇尚勇士,崇尚英雄。
而他想成为那个最强最强的勇士。
他已经十七岁了。
在草原上已经属于一个“大龄少年”了,只是还从未在草原上立过功勋,他一直活在母亲的保护伞之下,而他现在想要反过来保护母亲。
他知道,欲图对自己母亲不利的人在整个山戎部落不在少数。
而他想要将自己的胳膊练得粗壮起来,将自己的力气变得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实在是为他付出太多了。
太多了。
燕蛮儿掀开帐篷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起来了,母亲在山戎这个部落里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她的身体其实不太好,经常咳嗽,所以对休息就格外的看重。
她有午休的习惯,中午睡觉的时候,她的咳嗽会好一些。
燕蛮儿经常在半夜会被母亲的咳嗽声所惊醒。
母亲正在打扫屋子,她极爱干净,帐篷里总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帐子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这和他们的邻居家里闻到的味道绝不相同,在草原帐子里,味道最浓的算得上是马奶味了。可在他们自己家的帐子里,似乎马奶的味道淡不可闻。
“你又跑哪里去了?”母亲没有回头,从脚步声,她就能听出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生性比较腼腆,性子略有些柔弱,可他的脚步声却总是那么铿锵有力,像极了当年的他。
“母亲,我······”燕蛮儿停顿了一下,长这么大,他似乎从未忤逆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未反抗过自己的母亲,她的意见,自己总是无条件的采纳。
母亲不想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他太乖了。
甚至都忘了提出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感觉。
母亲听见儿子说了半句话之后没有了下文,疑惑的转过头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奇怪的望着儿子。
儿子黝黑的眉毛微蹙着,似乎有什么难事。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莫不是谁又欺负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都变了,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帐篷的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燕蛮儿一愣,忙道:“没有,没有。”
母亲看着他的样子,疑惑更深了。
不过既然儿子不说,她也不会追问到底,儿子已经十七岁了,有自己的秘密,也该有自己的主张了。
“既然没有那就去放牧吧,马儿和羊群我已经赶到水边了,你到南边去牧马。”
燕蛮儿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便迈开步子往外走,等到他离开帐篷,他的母亲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摇了摇头。
可正当她重新拿起抹布擦拭桌子时,燕蛮儿忽然探头进来,大声道:“母亲,我要去参加巴图鲁大会,我要做山戎的巴图鲁。”这一句燕蛮儿似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
只不过,当他喊出来之后,意外的,母亲居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呵斥他,而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擦拭起来。
燕蛮儿没听到母亲的回答,以为她又不同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大声道:“母亲,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巴图鲁大会。”说罢,不等他母亲回答,便没有了踪迹。
听着帐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的母亲忽然整个人瘫倒在地,她的双手颤抖着从腰间拿出那把镶了金柄的短匕来,眼泪忍不住从脸上流下来,只听得她嘴里不住地喃喃道:“阿郎,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哭着哭着,脸上却浮现出了久违的笑意,刹那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