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透亮,血迹盈身,寒气逼人。
确实是一柄可以传世的好剑。
自幼长在东胡的秦开并不喜欢剑这种兵器,因为剑过于温柔,缺乏了几许北地的粗犷气。他喜用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腰间所配弯刀,与这柄剑是同源而出。
相传当年秦家先祖得到一块天外的陨铁,随即带着陨铁,南下吴越之地,请当时兵器铸造大家干将莫邪铸刀剑一双。
干将铸刀,于弦月之夜刀成,起名为狼牙。
莫邪铸剑,于圆月之夜剑成,起名为北月。
这两柄刀剑便成为秦氏的传家之物。
只不过,当时剑是中原制式兵器,所以,北月的名头更响亮一些,出镜率也更高。
至于狼牙,则一直被供奉在秦氏宗祠之中,一直到秦尚要北入东胡为间,才走入大众的视野。
秦尚与秦开母亲相恋之时,便以这柄弯刀狼牙为定情信物,足见其重。
他举起北月之剑,用袖子将剑上鲜血擦拭干净,触及剑刃,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向自己的身体袭来,比寒风呼啸而过还令人觉得心惊。
秦开握紧了剑柄,将那把剑举起来,透亮的剑刃上映照出秦开那略显沧桑的脸。他从通邑匆匆赶来,已经很多天没有剃胡须了。嘴唇周边长满了竖直的短须,让他看上去有些成熟感,也增添了些颓废的意味。
“三公子,家主已经为国战死,秦家之事,就全落在三公子身上了。”秦昶在秦尚时代就是最为精锐的北地骁骑军统领,他也是秦开叔叔辈的人物,在整个秦氏的老人中都占据中重要的地位。现在秦朗战死,秦家诸将中,地位最高的莫过于秦昶。
骁骑副统领公孙瑜、校尉轩辕武彦、秦叙、秦风等人都围拢过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热切的盯着秦开。
秦朗战死,上下所有人都很伤心。
但他们没有时间儿女情长。
没有时间去悲伤流泪。
燕王和三小姐都成了济北君的俘虏,齐军虽然小败一场,但是主力尚在,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而他们目前的局势依旧难以预料。
诸人全部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请三公子执家主之剑,带我秦氏复兴!”众将知道,现在秦开是秦家唯一的希望,若是秦开纠结于自己身世,甚至对秦氏没有认同感。那所有人都能猜的到秦家的命运,必然要在这场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中被吞没。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在强权面前,弱小只会让自己更加无助。
秦开握紧了剑,忽然只见眼前一花,一道剑影落下,那柄剑就已经划破了秦开的手心。鲜血从他的手心流到了剑刃上。
秦开冷冷的道:“国仇家恨,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双倍奉还。从今日起,我便来做这秦家的家主。父兄没有完成的心愿,我来完成。父兄没有建立的功业,我来建立。父兄没有杀的人,我亲自来杀!”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为冷厉,他的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这道光芒是众人从未见到过的。
“一句话,我秦氏不是板上鱼肉,尔等可愿意随我!”
众人只是听秦开的话,便已经被深深地折服。他的身上,有着超乎寻常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比秦朗更锐利,比秦越更阳光,比秦尚更深沉,真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等愿誓死效忠家主!”众人齐声回答。
“誓死效忠家主!誓死效忠家主!”近六万儿郎在战场上大喊,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秦氏的骨头又续上了。
他们的腰又有了支撑。
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
仿佛这呼喊的不是六万人,而是六十万人。
秦开冷冷的道:“大军入城,昌平便是我们击败齐军的依仗!”
“诺!”
燕军踩着整齐的步伐,进入昌平城。
刚进入昌平城,秦昶便急匆匆的来禀报,在一个茅屋中发现了昏迷的珞璎公主。她并未穿王室衣服,身上套着一件小厮的男装,脸上抹着灰,与她在一起的还有她的侍女环儿。
环儿看到秦开到来,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声惊呼,原本的害怕担忧屈辱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她想着,终于安全了。
眼泪还挂在环儿的眼角,她低声说了一句。
“秦三公子!”
秦开扫了一眼环儿,他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大踏步走过去,俯身一把横抱起珞璎公主,就往外走。
这时候也没有人在意这么做是不是符合礼数。
秦开的帅帐就安置在南门附近的一座普通宅子里。
这里距离南门近,能够第一时间对南门做出反应。
屋子里生了炭火,将整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熏烤的暖融融的,秦开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一直在沉默。
军医官轻步走过来,他已经替珞璎公主诊断过了,看的出来,脸上稍稍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