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布局仍然与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方休照旧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楚皇则是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他,问道:“方才那老农所说的话,有多少属实?”
“十之八九......吧。”
方休有些犹豫的补充了一句:“臣也是常年居住在城里,这城外的许多事情,还真是不太了解。
就臣了解的这些,也是这些天巡察中原道的时候才发现的。”
楚皇听见这话,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片刻之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方休,面露沉重之色,问道:“那你可有解决之法?”
这......
方休顿时感觉一阵为难。
这老皇帝怕不是真把自己给当成了什么神仙人物。
之前那村长所说的话,恰恰是这个时代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或者说不仅仅只是这个时代,即便是在自己的前世,那也是尚未解决。
毕竟这些问题牵扯到了两大矛盾,除非生产力达到一定的水平。
不然,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得到妥当的方式。
楚皇见到他的表情,也是知道把这个问题丢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有些太过为难他了,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一时半会儿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让你回答,着实有些为难你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这次去中原道,路上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说来给朕听听。”
见闻很多,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颠覆了他对于这各州府府衙的认知,可是有趣的见闻却是不多。
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陛下,中原道仍是重灾区,虽然比之前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的局面好了很多,可是有趣的事情,还是不多见。
臣一路所见,多是凄惨离别之事,便是在城里,见到的也多是乞丐、流民,卖妻卖女者,也是随处可见......
若说真是什么有趣的,就是臣在杜明府遇上的事情,臣在给您的信上也都提到了。”
楚皇听见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如那周正之徒,便是杀上一万次,也不足以解朕之恨,不足以平百姓之愤!”
方休听见这话,抬眸,看着楚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陛下,您还记得那老农的儿子吗?”
楚皇微微一怔,看见他的眼神,立刻反应了过来,沉声道:“朕自然记得!
京都府尹,朕已经下旨申饬,只是此事非一日之寒,朕还是需要与几位大学生商讨一番,寻一个更好的监察之法。”
这监察御史,一定是起了些作用。
可是凭方休在中原道巡察的这么些日子来说,起到的作用,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毕竟监察御史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他们的职权虽然是检查各地的府衙,可大多数都受到了当地‘父母官’的收买,选择性的报告给皇帝。
说到底,也就是民间流传的那句话——官官相护。
估摸着,再怎么改动,区别也都不大。
无非就是监察御史和当地知府达成一种默契。
既然如此,倒不如再往这两极之中增加一极。
方休看着楚皇,开口道:“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让刘公公他们镇守一道之地。”
楚皇听见这话,微微一皱。
仔细思索了一下,却是皱了皱眉头,道:“太祖在世时,曾有过训诫,后世子孙,一律不得启用宦官为政,以免扰乱朝堂......
这件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方休听了以后,撇了撇嘴,十分的不屑。
他承认,这宦官因为身上缺了点儿东西,再加上没有子孙后代,心理变态的比例的确是高了一些。
可是,用辨证的思想去看待问题,一件事情既然有利也一定有弊。
这些宦官的忠心程度,也不是那些地方的官宦能比的。
只要放给驻守当地的宦官一定的监察之权,未必不能够在节度使、御史和镇守太监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
即便是不行,再坏又能坏的过如今的局面?
他这段时间,巡察中原两道,见过的恶要远远超出皇帝的想象,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两道七府,竟是没有几个府衙能够经得起查的。
像是周正那样的,已经算得上还好了......
更不要说还有杜明府知府那等已经丧心病狂的。
加上一个镇守太监,又有何妨?
最大的阻力也就是所谓的祖宗之法,还有当今朝堂之上的诸公们。
可是,这些人又能想出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