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嵩脸色难看,他不相信顾小年的片面之词。
“你早就打算动他。”刘嵩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字一顿道。
他想到对方在班房里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尤其是在临走时所说的,摆明了是给自己下了个套。
无非就是,这件事是被自己允许的。
什么‘锦衣卫最不怕的就是位高权重之人’,刘嵩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算计他了,尤其还是一个小小的总旗。
顾小年轻笑一声,看向房顶上的邱梓越,说道:“大人,对待既定的事实,还是不要过于追究以前的好。”
刘嵩沉声道:“他是兵部侍郎之子,若是他死了,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顾小年偏头看他,“大人会保卑职的,对吗?”
刘嵩目光低沉,双手握了又松。
房顶上的邱梓越在此时开口,声音洪亮,满是恨意,“顾小年,事已至此,你可有胆与我一战?”
四下围堵的锦衣卫无人出手,事实上其中不乏有身穿银白色蟒服的百户或是其他千户,此时听了他的喊声,也都有些好奇这顾小年是何人。
段旷将一名背靠东厂的明探领进监察司的事情在南镇抚司已是人尽皆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顾小年的模样,是以此时听了,也有想看看此人究竟有多少能耐的念头。
邱梓越是后天三重,这份实力在这些百户千户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对方却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他们素日对付这类人难免斟酌。
因此,更多的人也是想要看看,敢直接拿此类人开刀的,究竟有什么手段,是否真的是受了那位千岁的意。
按自己意愿行事与受命而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等那人真站出来了,便不难看出。
顾小年听了,朗声道:“邱公子已是死罪之身,何必挣扎反抗,若是在死前连最后的颜面都丢了,被邱大人知道后,有何颜面去见你邱家地下的列祖列宗?”
“你找死!”邱梓越咬牙切齿,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激怒自己,但事已至此,他反而放开了性子。
邱梓越脚下一踏,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鹞,直冲顾小年而来。
地上的火枪队和手持弓弩之人脸色犹豫,俱是看向身边的上官,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便没有出手,只是看着。
刘嵩没有下令,环绕在身周的锦衣卫只是向后退了退,呼啦一下便留出了一个空场。
顾小年负手站着,丝毫不动。
他的目光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而此时,邱梓越已然到了身前。
拳风破空,浑身筋骨齐鸣,这是内力被催动到了极致的全力一击,若是被这一拳击中,就算是同境界的武者也要重伤。
刘嵩一直眯眼看着,他想不通顾小年在做什么,因为看对方的样子,明显是不想躲。
邱梓越心下一瞬间也闪过犹豫,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意思,等死么?他首先排除了这个念头,对方心性狡诈狠辣,一定有所图谋。
生死争斗时心神若有旁念,手上便要弱了一分。
那拳已经快要落到顾小年的身上,刘嵩却是在此刻猛地睁大了双眼,“放箭!快放箭!”
伴随话音而出的,还有他自己。
他是先天一流的武者,更是拱卫南镇抚司的千户,武功自然不弱。
此时全力而动,身形如风,就要上前挡下邱梓越。
刘嵩双眼通红,面皮被风吹的抖动,牙花甚至都露了出来。
但这都比不上他心中的惊骇,因为他想通了,顾小年这是想让他们在场的人死啊。
……
若是顾小年挨了这一拳,那必然不死也要重伤,但他是谁的人?背靠东厂,是魏佲轩的人。
他们都知道对方安插顾小年进监察司是为什么,锦衣卫现在虽然掌控在魏央手中,但南、北镇抚司里仍有袁城的心腹余党没有揪出。
何为心腹?他们就像是一颗颗隐藏的钉子,随时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魏佲轩才会将顾小年安排进监察司,来调查锦衣卫内部,揪出这些人。
但同样的,他们都知道,顾小年只是明探,暗地里,恐怕早有东厂的暗探进来了。
那现在呢,如果顾小年在此重伤,那位千岁便有了借口,直接将他们在场诸锦衣卫全部拿下。
众目睽睽之下,放任刺客袭杀同僚而不顾,这是死罪。
正巧没有借口动一动锦衣卫,现在便是创造出了一个机会,甚至东厂的人还会借此牵连生事,将他们整个南镇抚司掀个底朝天。
谁让你见贼不杀,见死不救的?
从上到下,说不定就有人与贼子勾结,届时,不但他们这些人要死,就连他们的家人,甚至是但凡有一点关系的锦衣卫,同样要被牵连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