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几位宰相在史弘肇府宴闹成了不欢而散的结果,且在几天之后的朝议,杨邠再度当朝与苏逢吉等人争论,史弘肇甚至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当朝痛斥苏逢吉等人不识长枪大剑,称其为“毛锥相公”,不能安定国家。
郭信与郭侗则在宴后就迅速写好密信,虽然郭侗对郭信与侯益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奇,但大事仍选择了相信郭信,在信中向郭威阐明了移镇内情,通过郭家自家的渠道快马发往邺都。
没想到元节之后,朝堂的斗争陡然激烈起来,以至于杨邠、王章、苏逢吉三人先后书请求出任藩镇,又均被太后和官家挽留。
连内宅中的母亲张氏也听闻了这些事,在郭信前去问候的时候问及了他的看法。
“朝廷的文武将相之间已经势如水火,阿父与杨邠、史弘肇走得更近,三司使王章与我家结亲,且阿父在军中威望无人可比……当今官家年幼,未必能看清局势,但一定对阿父有所忌惮,长此以往,兴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见张氏的脸充满忧虑:“早就知东京从未太平过,这该如何是好?”
郭信宽慰道:“阿母不必担心,朝中有阿父和兄长,宫中有荣哥和张永德、军中有孩儿和表兄,这么多的人,不论什么情况总能有办法。”
张氏叹了一声,郭信便不再细说,而是顺势道:“孩儿前几日见到了驸马都尉宋偓,相谈时对孩儿说起,称相国寺内有得道法师会在每月望日讲授佛法,听后总能感受佛光护庇,颇觉心安。母亲喜佛,不如到时我让郭朴带人护送,并请嫂嫂王氏、刘氏陪伴母亲前去听法。
张氏略感诧异:“我记得意哥儿对佛道都不怎么感兴趣。”
郭信点头道:“原先孩儿是不怎么信佛,但去年在关中时,临阵前偶尔便会想起阿母曾为我行香祈祝的场景,那时便会觉得心中安宁,全然不怕战阵的危险……想来佛道诸家,至少在安定人心挺有作用。”
张氏听后称好,心情稍定。
……东京城中,因为激烈的朝争而同样感到忧虑的不仅有张氏。
年轻的皇帝刘承佑在朝会后接见了近臣武德使李业、客省使阎晋卿、飞龙使后匡赞等人。
刘承佑的心情不佳,今早的万岁殿的朝会,苏逢吉等人仍在争论该不该出兵、如何调遣禁军之事,期间他也试图发言劝大臣们不要再吵,但根本没人听他的话,史弘肇那厮甚至放言称:陛下只管噤声,有臣等在。
朝会结束之后,刘承佑仍未从那种愤怨的感觉中回复过来。
只有当他回到这间广政殿,坐在高高的龙榻,俯看近臣们在自己面前恭敬的样子,且站在自己的一边讨论朝中诸事,才感觉自己还是个皇帝。
这时刘承佑听到闫晋卿说起刚才朝堂的事:“史弘肇等人在百官面前专横跋扈,说话肆无忌惮!日后定当犯作乱。”
刘承佑深有同感,不禁点头表示认可。
闫晋卿便继续说:“先前杨邠请求赴镇时,官家不该听太后之言劝留,就应让其赴镇。剩下史弘肇一人轻狂无脑,朝堂之绝不是苏相公的对手。”
枢密承旨聂文进问道:“若杨邠赴镇后效仿李守贞作乱,该如何应对?杨邠在枢密使之位日久,郭公素与其交好,禁军中全是他们的人,到时谁去征讨?”
闫晋卿不言,这时大伙都不再说话。
刘承佑视线扫过他们的脸,突然察觉平时议事最积极的小舅李业今天还没说话,便问道:“外舅如何看?”
李业道:“就如聂兄所言,兵权非常重要。依臣看,陛下想拿回朝政,先要先掌握禁军。而如今禁军完全由史、杨、郭三人把持,定不会主动将兵权奉还,只有将此三人一一除尽!”
李业语出惊人,刘承佑顿时有些紧张,但还是没有打断李业说下去。虽然知道议事前就已令近侍宦官宫人等在殿外等候,但刘承佑还是忍不住向四周张望,目光停留在李业等人身后的大红色殿柱,冒出一个让他惊恐的想法:那柱子粗大,后面若是藏个人,从自己的位置完全发现不了。
李业迎着刘承佑的目光继续说道:“臣近日已略有想法,对付狡诈之人,便只能凭借阴险取胜。只是现在机会不到,咱们要做的便是等待机会,待时机出现,便将权臣一举翦除!”
李业说罢,刘承佑的第一个感觉是害怕,但内心里又觉得非常兴奋。
一旁的聂文进道:“仅凭我等想要做些什么恐怕不易,或许应与苏相公从长计议?苏相公不预兵事,与杨邠等人不和已久,且对宫中向来恭敬,在这等大事应该信得过。”
“不可!”李业断然反对,“此事陛下做成,则大权归于陛下。若先与苏逢吉知晓,且不知道他是否会支持咱们这么干,就算干成了,大权岂不是又将落入他苏逢吉之手?陛下应思量清楚。”
刘承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