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面见李太后的次日,太后即开始临朝听政,并派遣以冯道为首的队伍前去徐州迎接武宁军节度使刘赟继位。
郭信在巡检东京各面城防时,中枢的一系列人事任命也已向军中下达:李太后准郭威所奏,诏令王峻为枢密使,窦贞固、苏禹珪二人复宰相原职,还在回东京路上的王章为左仆射,原陈州刺史李谷权判三司。
禁军主将方面亦有大的调整,王殷(原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即侍卫司主官),郭崇威(原护圣右厢都指挥使)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曹英(原奉国右厢都指挥使)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中下层将领亦完全按照郭威与王峻的心意有较多变动。
因原先杨邠、史弘肇在朝堂及侍卫司的许多党羽都被株连杀害,郭威主持的诸多人事任命称得上十分方便顺利。至此,郭威及原北面行营属官副将已经完全接手枢密院及侍卫司系统,禁军统兵调兵之权完全受控于郭威为首的小集团之间。
而东京城内亦在郭信的授意之下以军法处置数十名乱兵,并在城中各处枭首示众后逐渐安定,但商人百姓仍不敢轻易上街行走。
就在这个时候,东京城的天空终于落下了鹅毛大雪。
郭信正与王进等左厢将领谈论突然而至的大雪,会拍马屁的人少不了夸赞称是郭威将污浊的朝廷一扫而净,故而久不降雪的今冬终于落了大雪,亦有人提到是郭信止下城中杀戮,天公才降下大雪以示宽仁世人之心。
武夫们不太高明的马屁也只是听听罢了,郭信呷着浓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武夫们转移话题,开始谈论起朝廷哪些人今番得以上位,哪些人又惨死于先前的事变。
只是郭信瞧出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大伙多也只是泛泛而谈,寻一些前义成军节帅白再荣为旧日部下割了脑袋、吏部侍郎张允把仓库钥匙藏在衣服下,被乱军扒了衣服活活冻死等新奇的事来打发时间。
还不到下值的时辰,突然有侯骑前来传令,称郭威已回府中,请郭信打道回府。
郭信遂向诸将辞别,在众人钦佩仰慕嫉妒等各样不同的视线中离开军营。
出了军营,雪似乎下得更大了,远处的城中佛塔也看不真切,漫天飞舞的大雪隐隐有遮蔽一切之势。郭信将头上的风帽披得更紧了些。
来到府外,便见原先的门房郭寿已经回来了,正带着几个年轻的仆役在门前扫雪。郭信打了声招呼,留下郭朴和他爹叙旧,自己独自往里走。
府上已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新的仆役、女侍,口中只称呼郭信为郎君或将军,叫他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以前府上的旧人们是以“意哥儿”来称呼他的。
不暇多想,郭信已登入正堂。眼见郭威尚未列席,只有兄弟郭侗和魏仁浦,以及仅有数面之缘的翰林天文赵修己正在此间等候,而除了都穿着常服的三人外,还有一人身穿道衣,年纪不大,却气质不俗。
郭信向认识的人打了招呼,视线停留在身穿道衣的人身上。
郭侗侧出身子向他介绍:“此乃原翰林学士、户部侍郎范文素,今日受阿父表为兵部侍郎、枢密副使。”
“郭将军,幸会。”
郭信与他彼此执礼罢,当即反应过来,此人也是刚才部将们谈及的骤然上位者之一——范质。范质一直为宫中秉笔下诏军事机宜,外间传闻郭威是看重范质文采方举荐其为枢密副使,何故今日出现此地?
郭信不禁猜测,恐怕郭威与范质于私下早有交往勾结。
“父亲正在后面更衣,二郎先坐。”郭信依言在郭侗身侧坐下,兄弟二人刚说了两句话,便听见堂屋外传来了郭威强而有力的脚步声。
郭威身着紫服便装,进来后便抖落了披在肩上的厚重的披风,身后的侍者则敏捷地将披风接过,恭敬地立在门内一侧。
“不要多礼,坐。”郭威止住了要一同起身行礼的几人,随后大步走到首位安坐下来。
随即郭威的目光落到郭信身上:“二郎差事办得如何?”
“昨夜连斩数十人方止住抢掠,孩儿亦令部下继续在城中巡逻警戒,以防再生乱兵扰民。”
郭威颔首不再多问,有侍者奉上热茶,郭威细细呷了一口,随即屏退堂闲人,待侍者们闭门而出,郭威转而问起翰林天文赵修己近日天象与大雪征兆。
赵修己称大雪乃是祥瑞,随后细细谈论天象,并称:“紫微隐弱,有帝室将移之势,明公当鉴之矣。”
“诸军不愿再立刘氏为天子,我将如何?”
范质闻言断然起身:“如今衅发萧墙,祸难斯作,公奋志提戈,夷凶为社,如此大功大名,四海仰望,况公位极将相,已是居功高不赏之地,当依天命,天下乃归矣。”
范质出口果然不俗,单是一本正经的话就让人心生信服,也更加印证了郭信对范质与郭威二人关系的猜想。
魏仁浦也道:“主公之命,是天所与也。天与不取,悔何可追?望主公勿多迟疑,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