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胜宗脸上青气大盛,只觉得之前淤积在胸口的寒气顺着四肢百骸不断游走,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玄霞子松开了点在他百会穴的手指,擦了擦额头的汗,怒道,“风起云这老小子真真是误人子弟。竟然将这霸武心诀随随便便教给你一个孩子。你这孩子也当真是个木头脑袋,你华山希夷祖师是什么人?那是道家的绝顶人物,怎么会创出如此霸道的武功?”
郁胜宗此刻已经舒服许多,展颜笑道,“前辈也是道士,可不也说自己是这门内功的创始人吗?”
玄霞子不禁为之语塞,大笑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竟然也学了霜儿小丫头的嘴皮子功夫了。”说完他站起身来,轻抚那哭丧碑叹道,“可是这一次,你又猜错了。老道我跟友人创出这门武功的时候,可还没出家做道士呢。更何况,老道当年所出之力,不过三分而已。”说完,眼神迷离,仿佛在追思那百年前的时光。“孩子,你知道这哭丧碑乃是为何人所立吗?”
郁胜宗点点头道,“师叔教过,长安城郊的哭丧碑,正是为兴庆宫的主人—平南王姬暮云所立。我听闻此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燕国殇帝登位,平南王身为皇叔,受道宗皇帝看重,委以托孤重任,任命为摄政王。但此人一等道宗归天,立刻来和侄子夺取天下,当时燕楚两国交好已逾四十余年,两国边关,白头之人未见战乱,这平南王祸害燕国还不算,还要两国皆不得安宁。乃是窃天下之大贼......燕国贵族为了警醒后人,在这长安城郊,立下这哭丧碑,细数了平南王五大罪状,同时用石像雕成平南王与平南王妃的样子,令他二人长跪于此,遗臭万年。”说完,看了一眼那两尊跪下的石像,眼里都是嫌弃。
玄霞子一指哭丧碑,”来,孩子,这石碑上的文字可能读懂?”
郁胜宗走到跟前,细细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不认识的文字,但却没来由的来了一阵亲近感。想起当年相剑赠华山武功遗册的恩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说道,“这是燕国文字吧,我虽见过,但并不认识。”
玄霞子面无表情念道,“虐杀俘虏,迫害平民,是为不仁;蓄谋造反,大逆不道,是为不义;面见天子,剑履上殿,是为无礼;不思谋略,草菅人命,是为无智;无视合盟,屡犯疆界,是为无信。”念完,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瘫坐在地上。叹道,“唉,人心不古,事事难料。”
郁胜宗奇道,“前辈,昨日听非因大师所说,这其中有什么莫大冤案吗?”
玄霞子叹道,“今日不说啦,我有些倦怠了。改天有机会我在和你念叨这家伙。来,小子,陪我喝两杯。”
老道士话未说完,忽听身后风霜儿笑声如银铃一般,“老爷爷,喝酒呐。”玄霞子心头一惊,已经捧在手里的酒壶“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他将蹲在地上的还在抓虱子的猴子往肩上一搭,就要运起轻功逃走,风霜儿已经一只手搭在了他肩头。老道士知道这下是甩不掉他了,转身瞧她,此刻已经是满脸堆欢,谄笑道,“原来是小霜儿呀。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呀......”
风霜儿笑的更开心了,道,“老爷爷你少打岔啦......我是追要上次打赌你输给我的事物的。”
玄霞子脸色一变,满脸笑意立刻不见,哭丧着脸,护着那只银背猴子道,“不行不行,小银风跟了我一百来年了,老道我舍不得......”那只猴子瞧来也和玄霞子颇为亲昵,甚通人性,朝着她一龇牙。
风霜儿也不害怕,朝着猴子做了个鬼脸,说道,“一只猴子还能活这么长时间?老爷爷你可别骗我,我听说传说中只有白猿公公可活百岁,这白猿还能通人性,懂剑法,如果是这样,那我更是要定这只小猴子啦!”说完伸手就要抓,那猴子受了惊,收起自己的小獠牙,吱吱乱叫,从玄霞子的肩膀爬到了他的头上。玄霞子惊叫道,“你要学剑法,老道我教你就是了,你可别为难小银风!”
风霜儿这才消停下来,笑盈盈地瞧着老道士。玄霞子从头上一拎猴子的脖子,将他包在怀里,一边摸着猴子的脑袋轻声安慰,一边苦笑道,“达摩剑法。”
“学过了。”
“少阳剑法。”
“学过了。”
“神门十三剑。”
“学过了。”
玄霞子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说道,“回风谷的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风霜儿笑道,“老爷爷你忘啦?回风舞柳剑是当年老阁主给您的!”
玄霞子一惊,将小银风抱得更紧了,紧张道,“别的你想都别想。就这些,你爱学不学。”说完,又准备溜之大吉。风霜儿见状,拦道,“哎!老爷爷你别走呀!咱们折个中,你就教我宗哥哥两手吧。”
郁胜宗本来见二人胡闹,开心得紧,对风霜儿也不出声阻止,直到此刻才大惊,同时心里也大是感动。